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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疼死他了,疼死、疼死他了!救命啊──

    雲於軟綿床鋪上不停翻滾,他指成爪狀緊抓雙臂,於手臂上烙下指痕,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襲身,時似火灼燒,時似浸寒潭,他淚水不停流淌,哀號呻吟聲不斷,令一旁的白晝看得難受心疼,卻也無能為力。

    自昨日將他帶回後,雲就因全身劇烈的疼痛而清醒,陷入如此狀態。雲忘了昨日發生何事,只記得喝了酒,孰料一醒來全身又麻又疼,那痛苦的淚珠早已沾濕枕頭,自昨日就未曾乾過。

    「白天……我好疼……救我……」每哀號一段時辰,雲神識就會有些恍惚地趴在床上,興許是疼痛減輕,可沒過多久,他又會繼續輾轉翻側,痛苦呻吟。

    白晝嘗試了許多方法,施法止痛或是令其昏厥,卻都沒效,縱使昏厥,沒過多久又會疼醒,就連施法控制心緒也無辦法。

    「桔梗大神……救我……白天幫我請桔梗大神過來好不好?好不好?」雲哭著哀求。

    明知桔梗大神這幾日有事離開天界,他仍是妄想桔梗大神能來救他,在他心中,桔梗大神是無比的強大,他認為桔梗大神能幫他,至於桔雪大神,那個害他全身暴疼的罪魁禍首,也不知到哪去了,都過了整整一天,仍未回來天界。

    「桔梗他不在……」白晝喟嘆。

    連我都無辦法,桔梗怎可能有辦法?

    望著雲,白晝心頭抽疼,淚水蘊滿眼眶,他現下終於明白了,為何三萬多年前神魔大戰之時,酒後的思雪靈力會突然驟增,橫掃千軍,幫了他極大的忙,卻又在一個時辰後消失於戰場之上,兩日後才臉色蒼白,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他面前,卻又隻字不提發生何事,現在他知曉了……那兩日的思雪是在隱忍刺骨裂心的疼痛。

    雲咬嚙唇瓣,泛白的唇因他過度用力而淌血絲,他神識又漸渙散,哀號聲歇。

    「父親……爹……救救孩兒……」雲嗓聲弱,淚水沿被毯而滑,浸濕泛亮的緞被,無聲而淌。

    聞言,白晝心頭震顫,一陣掙扎猶豫,突轉首看向門扉,靜凝好半晌,美麗的眼瞳染上複雜的思緒,闔眸、睜眸猶豫著。最終眸底是抹堅定的色彩,他抬臂劃空,於四周設下透白結界,令外人無法入內。

    白晝忽喃咒言,但見淡黃之芒迸燦周身,他那頭褐色長髮瞬地劃長,身子於眨眼間抽高,連同衣裳也不同原先模樣,是件白色浮上淺灰紋路的衣袍。

    夜冥緩步上前,伸手將雲攬在懷中,如同抱著易碎的陶瓷娃娃,小心翼翼地。

    「你……」雲怔愣抬眸,渙散的眼瞳緩緩對上了焦,定睛凝望,掀唇許久才發出虛弱的嗓音:「父親?爹?我……孩兒死了嗎?」

    夜冥將含笑搖頭,濃醇的嗓聲似一壇久未開封的香酒,且帶催眠,令雲噬心蝕骨的痛頓時減輕許多。

    「思……不,雲兒,眼睛闔上,有父親陪著你,什麼難過的感覺都沒了。」

    雲眼眶含淚,修長的指揪住他衣襟,顫抖的唇一啟一闔,雙瞳未依言而閉,反倒瞠如銅鈴大。

    「孩兒在作夢嗎?可……好疼……不、不……沒適才那麼疼了,孩兒在作夢對不?」雲手顫抖,嗓顫抖,連心也在顫動,他不停喃喃言道:「第一次看得這麼清楚,父親與孩兒長得一點也不像,比孩兒好看多了……啊……有些像那個小鬼頭,白天……不、不,父親比他帥多了……優質多了。」

    聞言,夜冥心底五味雜陳,他原是打算以白晝哥哥的身分接近思雪,可如今已將長相深烙於思雪腦海之中,甚至自稱為他的父親,如此一來,還有可能以白晝哥哥的身分接近他嗎?

    他覺得不太可能了,難不成要以父親的身分接近思雪?不……眼下情況是情非得已的,倘若真得以父親的身分接近思雪,那他真會欲哭無淚了。

    「父親為什麼那麼久不入孩兒的夢?為什麼……父親要丟下孩兒?」語落,雲雙瞳不掩哀怨地盈滿淚珠,頓時令他視線轉為模糊,為此,他忙以掌抹去淚珠,眨眨眸子,緊凝夜冥的臉龐,將英俊而優美的輪廓烙入心底。

    「我……那日……我因有事而無法為你準備食物,未想到因如此而讓你離開了竹屋,卻也因此尋不著你,害得你……被惡人給欺負了去,對不起。」

    「欺負孩兒的大多是住於九層天的下等魔靈,還有被魔靈給教壞的神祇,所以孩兒很討厭魔界中人。」雲彷彿忘了身上的痛楚,眸溢波光,唇揚著晶燦的笑靨,汲取他給予的溫暖。

    「父親、父親,孩兒同你說喔……」

    雲唇不停歇,同夜冥訴說著過往,說著到難過處便遏制不住淚液,方得到夜冥的安慰,又會含淚燦笑,偎在他懷中,是不曾有的滿足感和安全感,說到夜幕降臨,日出東升,口乾舌燥,睡意襲上腦際,他仍不願停止,他怕唇若不動,眸若闔上,這夢就會醒,父親就會消失。

    ===============

    近日天界為一個八卦鬧得沸沸揚揚,大家逢人第一句便是問:「你聽說了嗎?」

    「聽說魔帝兩日前率兵血洗中央界,在大家絕望之際,突然出現一名高大威武,孔武有力的神祇,三兩下就把魔帝給打跑了。」

    「哪是如此!是個美人才對,魔帝可是一見鍾情,為了美人而放過大家!」

    「呿!謠言謠言,是個英俊的書生,靠一張利嘴就將魔帝給嚇跑了。」

    白晝手捧醫書,邁著步伐,見怪不怪地越過愛聊八卦的宮女身旁。

    徐風拂來,花枝顫動,自空落下的花瓣,百般撩人心緒,然而白晝心底有些煩躁,不是因墜落的紅花,是因心頭掛記的人兒。

    思雪一覺醒來就甚少說話,白晝怎生叫喚都不回應,僅是陷入一陣靜默,他心底甚為緊張,在旁不停打繞,卻突然被思雪叫去拿醫書,尋半天終是找到他要的那本,回途之徑,又聽見不少宮女聊著兩天前的事,真相扭曲得可真是離譜,但他也未解釋,少點人知道那是思雪,他的「情敵」也會少點些。

    他的思雪就是這麼容易吸引人,往昔也是如此,酒醉後的思雪,風采更尤,總令他著迷。

    回到思雪所住的寢宮,白晝推門入內,孰料裡頭未有半點人影,衣櫃敞開,原安放的衣裳竟消失一空,床上薄被也失了一條,梳妝檯上的梳子與香蜜髮油也不見了,書櫃醫書更是全數消失,白晝腦內登時如雷轟擊,嗡嗡作響。

    「思雪莫不是……」離家出走了?

    驀地,一陣旋風掠過殿內,但見門扉咿呀搖曳,廣大寢殿內,僅剩一本隨風而翻的書冊躺於地上,靜極。

    白晝心湖翻騰,擔心自責的情緒,宛若一根尖刺梗在心頭,他食指握緊成拳,呼吸急促,蹬足躍飛如電掠空,然而,在見到宮外一抹鈍拙的身影,他忐忑不安的心才安放下來,急衝上前,落足於雲的身前,緊緊抱住他的腰,沉默不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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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