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涼的風刮頰,似在嘲弄他腦中浪盪而過的想法,炎冰急匆匆地穿過人群,踮起腳尖瘋狂地往前奔馳。長髮在銀白月光下灑然脫塵,好似晃動的銀湖波光,白芒綻射。
吾怎會這般想、怎會這般想!
夜裡明湖映著點點綠光,是閃爍綠芒的螢火蟲,銀盤之月灑下燦麗白芒,令湖畔透著一股清靈的絕美景緻。
一抹白影晃至湖畔前,猛張臂成夜雁,身形掠過湖面,下一秒,白影循入湖水中,嘩啦乍響,水花濺起點點白浪。
炎冰欲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,他將頭泡入水中,起身、再下,如此來回片刻,臉上燙熱與心中的鼓動也歇平成緩了。
無事了、無事了……一定是因為太安靜了,因為裊裊香爐使吾迷醉,才令吾情不自禁有了不該生燃的想法,那傢伙憑什麼令吾佇心,這一切只是因景而產生的意亂情迷。
抬頭一甩,他的長髮於空成弧掠過,迸起水花點點,心中的鼓譟因湖水而冷卻。炎冰深吸一口氣,不敢再想適才突生的念頭,轉身欲回岸上,孰料卻見一抹修長人影身姿挺立,正眉目含笑地瞅著他。
「魔帝大人真是好興致啊!」雲「唰」地一聲,攤開了手中白扇,悠悠而笑。
見狀,炎冰透白絕麗的臉龐,倏地染上了紅,若非於黑夜之中看不清楚,那一目了然的色彩定會讓雲抓著嘲弄一番。
「你果然是在假睡!」
「咦?既然大人知道,怎突然跑到這裡……嗯……玩水了呢?」此時雲的臉蛋已纏上全新的繃帶,雖看不清臉頰上的笑紋,卻能由笑彎的眼眸看出那調侃之意。
「吾只是想試試那藥酒是否對吾也具效用。」炎冰不欲讓臉上的赧色被雲發覺,悠漠帶傲地抬起下顎,露出一貫的冷笑。
「喔喔,原來如此,怪不得在下十分疑惑,大人何必一直撫摸著在下的唇,原來是想從在下身上得到病源啊!」雲恍然澈悟地擊掌,吐吐舌瓣笑道:「不過還好大人你即時剎住,沒真吻下去,否則屆時在下染上了大人的病可就糟糕了。」
在聽見雲提及自己欲說吻他之際,炎冰臉色更加透紅,卻又於他道怕反染他的病之時,臉色極度降至透白。
「你在胡說些什麼!吾有何病可傳染於你!」
雲眼神飄忽,以摺扇掩唇,僅以自己可聽見的音量喃道:「神經病啊。」
身為魔帝的他,莫名其妙纏著自己不走,還扮成小孩模樣,也不見痛下殺手,不是腦筋有問題是什麼?當然,這話他可不敢明說,若真說出口不被打死就見鬼了!
「沒什麼,大人你到底有何打算?」雲垂首朝四周掃視,後踱至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旁,拂動衣擺坐了下去。雲單手托腮,面對眼前身為魔帝的他,雲無絲毫畏懼,只有疑惑擾心。
炎冰未回應,騰地飛躍而起,雙手一甩,水滴綻放墜落而散,不少灑在雲的臉上身上,他只是眉頭輕蹙,隨即又緩和成平。
炎冰足沾青草湖畔,一襲濕衣已全成乾,他媚眼一轉,看了下遠方晃動的燈火,那繁麗的火芒來回走動,是宮女提燈的光影。
夜晚的湖畔無人駐守,是以,他倆在此並無人發現。炎冰回眸睇望著雲,下一刻周身綻放淡白之芒,身子驟然抽高,連同衣裳也變成了魔界服飾,他魔息仍舊收斂無放,也因此未驚動天界絲毫。
「吾很討厭你,吾要見你跪下求饒的模樣。」黑色披風隨夜風暢擺,殘天銀白的髮瑰麗燦然,那張魅豔微挑的眼瞳,是不變的奪人注目,就連漫不經心的雲也不免多看幾眼。
「彼此彼此,在下也差不多討厭……」「大人」這兩字在見到那雙冷冽的眼神之際頓了住,雲漫不在意地收了語,撇唇道:「不過這件事與你變成孩童模樣接近在下有何關係?」
「哼,你不懂。」殘天微瞇起凜魅的眸子,高抬的下顎透出一股傲睨之態,他雙手負於身後,緩緩踱了幾步,是為了掩去心臟莫名的增速,以及略略發顫的手指,他掃了雲一眼,再抬首看向月盤,未多思考便道:「你們天界不是有句詞嗎?正所謂『近水樓台先得月』……」
「呃?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吧。」
「你!吾是什麼身分還需要你教!吾的意思是蟄伏,只有接近你才有機會……」殘天臉霍地發紅,那緊張的心情更加顯著,他指一握一鬆,也明白自己腦袋一時空白,說岔了話。
吾在搞什麼?不過是一個念頭罷了,怎就突然變得這般不自在?就像個傻小子般,渾身緊張得不能自己,連話也不似自己所想了。
思及此,殘天銳眼一瞠瞪視著雲。當下,雲那雙深凝湖泊而走神的眼瞳,在發現殘天朝自己直射而來的利芒之際,猛地一顫,醒了神識後,不由向殘天投以一泓精亮帶著戒備的眼神。
怎了?難不成又有壞水在魔帝肚子裡攪翻了?
「唰」地一聲,雲又攤開摺扇掩了半面,一雙晶媚明眸打轉,流瀉出細細豔波,腦中則不停思忖著該怎生應付殘天才好,未幾,他闔上摺扇,想來現在還有幾個月的「免死金牌」,諒魔帝想率眾魔軍攻打天界,也不是這個時候。
念到這,雲丹唇不禁揚出一抹優美的弧度,殊不知這樣的笑掠過殘天的眼中,令他想起適才在寢宮裡晃過的念頭,心緒頓時如浪濤捲波,震襲得他心湖迸綻濤湧。
吾不過只是差點咬了他的唇,只是想觸碰看看那唇辦是否如豆腐般柔軟,為何這念頭一生起,吾的反應會這麼激動?
殘天不解,過去見不少美人他也不乏生過這種意念,甚至當下就將美人奪來做妾,可心湖卻一點顫動都無,那麼為何面對雲他會失控?一貫以冷靜沉穩自恃的他,為何才短短一個月就失去了過去的穩度?今日更離譜,只因一個小念頭掠過,他的心緒就完全慌亂了。
殘天臉色陷入陰沉,夜月下,那神情透著一股極為森冷的幽詭。一旁的雲見狀也不禁愕然,挪了挪臀股,離殘天稍稍遠些。
這是……惱羞成怒了嗎?不過反應好像有點太慢了。
「桔雲。」
「啊?」
「吾就不信,吾無法讓你跪地求饒。」殘天嗓音黏沉,好似下了什麼決心般,視線射向坐在一旁搧風的雲,銳眸精利似刃。
「呃……你可以試試啊。」其實要他跪地求饒一點也不難,想當初為了餬口飯吃也少不了下跪乞討,大丈夫能屈能伸,更何況他也不想當什麼大丈夫、大君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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