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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已六月初,夏季至,日陽熾熱,蟋鳴徹響,粉蝶揚翅,天際一片湛藍,細雲捲絲且纏綿。近日宮內傳來了一則驚人的重大消息,那消息恍若巨雷擊上了老百姓的腦際──皇上生了重病,且命在旦夕。

對於錦玥事件,原先有兩派人潛伏於市井,一派人稱皇上癡情,抨擊錦玥的無情;令一派人相信錦玥是男非女,更是皇上的師父,便私下談論皇上的不該,然而,如今皇上竟因愛成病,相思相思,因見不著錦玥而相思成病,命若懸絲,這也讓原先道皇上不該的人,也轉變了想法。

皇上的愛幾乎深入骨髓,如此刻苦銘心,身分性別已不再是多麼重要的事了。

「錦玥為何就是不現身?心當真這麼狠?皇上都命在旦夕,若說他是皇上的師父,不是更該現身嗎?」

客棧內,食客幾乎都在談論此事,個個搖頭道錦玥的不是。

「是啊,想當初還有傳言道,錦玥是傳說中的黑龍尊者,我想這絕不可能,這麼狠心怎可能是黑龍尊者!你看看,這故事於坊間流傳有多少個月了,大家都明白,一定是皇上為了要尋錦玥而做的,也為讓大家明白,他對錦玥的愛有多深,可錦玥卻連個影都沒有出現,倒是假的一堆!」

「對,說到這假的錦玥,全都是錦玥本人的計謀啊!那些人可是全都犯了欺君知罪呀!若非前些時候皇上念及他們是替錦玥辦事,大赦了他們,要不他們全都得砍頭的!」一名男子說得激動,驀地將掌擊桌,發出碰撞聲響。

「還有啊,這陣子聽說宮內也出現一堆自稱是錦玥的人,且全都是犯了錯,以此為藉口逃避責罰,起初皇上相信,到後來全都不信了,那些欺騙皇上的人,全都加重處分了!」

「這也難怪了,皇上為了找錦玥,可說是想盡了辦法,誰知過了個把月,卻仍是未見著,還多出了一堆冒充者,那些人非錦玥指使,是罪有應得!」

客棧內一隅,一抹頭戴紗帽的人影,靜默且單獨地啜飲涼茶,桌案上只安放一盤炸丸子和涼茶,看來應僅是於客棧內品嚐甜點,而非食正餐。

「這就是白顏瑜提的計謀?要讓我受不了大家的言論,主動找你是吧?哼哼……我就不信你真是病了!」那抹人影此時正憤憤地咬了一口炸芋丸子,她,正是劉羽臻。

如今她終於知道人言可畏的壓力了,聽說慈義鎮的天帝廟這陣子人潮為患,全是為無緣徒兒說話的百姓,要她別再躲藏,要她出來面對,甚至還有人破壞她的神像。

呃,當然……那尊神像所附的神靈並非她,而是其他的神祇。

百姓是盲目的,隨著流言而有所變,如今她從好人瞬間成了壞人,重點是,現今的百姓幾乎都相信黑龍尊者就是她,呃……雖然這是真的,可若將這公式套到地球上,絕對不會成功,大家只會道怪力亂神罷了。

不過也對,這世界不似地球有了四十六億的年齡,才一萬年罷了,人類的出現提早許多,這段時期仍有許多神祇、魔靈的現身事蹟,也令百姓更易相信靈界的世界。罷了罷了,不管大家怎麼說,結果都是一樣的,她不去就是不去!

吞下最後一顆炸芋頭,她下意識摸了摸帽緣,再掏袖內的錢袋,踱至櫃台結了帳,而後步出客棧。

這段時日劉羽臻每次忙完宮內事務,總會出宮至街上走走,為得是找間普通的房子,畢竟打擾白顏瑜也近半年了,而他自從她得了腸胃炎的那日後,就莫名其妙疏離她,最近更有十幾日未碰面,她想……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惹了白顏瑜的討厭吧,與其繼續寄人籬下,倒不如找個便宜的房子買下,這樣也不會造成他的困擾。

其實宮內、宮外皆有專門給官吏的「官舍」,可是她不想住在那裡,那兒人多,有些事情不比一個人來得方便,譬如月信潮來,她在白顏瑜府邸就已不怎方便了,若至官舍會更加麻煩。

雖然對於將離開白顏瑜的府邸,令她心裡有些難過,不過……罷了,許多事情並非她想怎樣就能怎樣,原本她以為他們可以是朋友,甚至已經是朋友了,可是誰知道,白顏瑜說變就變,不理人就是不理人,他不喜歡她,還能怎麼同她成為朋友呢?

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,她想,白顏瑜的心才是更加難以捉模的吧!

劉羽臻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,兩道店鋪林立,這幾日天熱,暑意正濃,她不時以袖拭汗,轉眸一看,街道兩側,凡是賣涼水的店家,生意可是好得不得了。

突地,她於一間看來甚為普通的店鋪前頓住步伐,跨過門檻,她邁步入內。在這世界,買房屋也須有仲介,此稱為「牙保」,不僅是買賣房屋,連人口、畜乘也是負責所在。入屋,劉羽臻說明來意,眼前上了年紀的牙保,微垂的眼眸,卻透著幾絲精明,他捋了捋捲翹的鬍子,點點頭揚著笑道:「不知公子預算多少?」

「一百兩銀以內,大小不求、新舊皆可、舒適更好,主要還是得在王城之內。」過去她同穆清所住的那間房,是因有認識的人家欲賣,是以,她以頗低的價格就將它買了下來,而今想再買間房,只得靠牙保,可是這種仲介她也知道定會被抽成,花的錢比往昔還多,而且房子說不準比以前那間更差呢!

「王城啊……現在王城房價僅一百兩銀難以買到啊,倘若王城外的城鎮,倒是頗多選擇的。」

「怎麼會……」聞言,劉羽臻心裡一抽,是對錢財流失的抽疼,她沉吟一陣,才喟然嘆道:「那你說,至少要多少?」

「一百五十兩。」

「一百二十兩,最多了。」劉羽臻自袖中掏出清板,以示為官的身分,牙保見狀恍然怔愣,甫回神,忙不迭朝她恭敬作禮,在這世界,老百姓對官吏都有著盲目的崇拜與敬畏,再奸詐的商人,也少有會對官吏欺瞞。

神奇的是,在這樣的風氣之下,官吏也少有仗勢欺人,更是許多官吏對百姓認真與負責,倘若同樣的公式套至地球上,應該只會造成官場獨大的現象吧。

「大人說什麼便是什麼,一百二十兩,可以的、可以的。」牙保神色有些敬畏的緊張,忙喚伙計端杯茶來,卻被劉羽臻擺手婉拒,適才在客棧裡喝得多,一點也不口渴,卻令牙保以為是生氣了,他趕忙又道:「這……適才小的有眼無珠,這就為大人介紹一間最舒適的屋子,一百二十兩……不不,一百兩,只要一百兩銀便好。」

「喔?」劉羽臻挑挑眉,隔著紗帽,上揚的唇說不出是參著欣喜還是訝異,畢竟這價差也真是相差太大了吧!整整扣了三分之一呢。

其實她早在幾日前就已問過多家牙保,畢竟貨比三家不吃虧,大多牙保最低開價都為一百五十兩,倘若拿出清板,最多也只能從一百五十兩降為一百三十兩,未想到這間竟壓低為一百兩,就不知他欲介紹的房子是否正常,可不要到時介紹個鬼屋來著。

隨著牙保的引領,劉羽臻穿過街上來往的人群,越過數條街道,朝著王城東面而去。熾陽高掛,時已申時正點,即便劉羽臻戴著紗帽遮陽,也未能遮擋太揚的荼毒,短短一刻鐘的時辰,汗水也沁濕了她的背。

牙保步伐甚慢,繞了好幾條巷子,終是頓住腳步,也在此之際,劉羽臻左右看望一番,再轉眸凝視眼前房舍。不因房舍小,反倒佔地頗大,且前方還有一小院落,看來雖不新,卻勝過去同慕清所住的房舍舒適。

入屋,劉羽臻環視屋內情況,除了些許壁癌外,其他狀況都不錯,還附帶了幾副傢俱,用力嗅之,只有些許的霉味,不重,興許幾朵花就能將味給蓋住了,如此環境,又座落於王城之中,一百兩銀可算是極為便宜了,令她微微點頭,心下甚至滿意。

然而,她轉身朝門外望去,視線越過大門,對上了前方的一堵白牆,紗帽下的臉頰不自覺地抽搐了下。這間屋什麼都好,唯一糟就糟在此屋座落於慕容府的左後方,也正是羈羅當初以重生身分所住的院落,且僅隔一條小巷,倘若嗓聲大些,說不準還能聽到彼此的談話呢!

這間屋子是她見過最滿意的,且價位又最低,可所處位置卻是最糟糕的,怎能不令她扼腕呢?好想要這間啊……

「大人這間可滿意?」

「滿意啊……」劉羽臻嗓音不掩苦惱,頓令牙保神情喜悅中又參著些許疑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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