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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滿意啊……」劉羽臻嗓音不掩苦惱,頓令牙保神情喜悅中又參著些許疑惑。

「這間房舍狀況佳,原本價位少說也該兩百兩,可是這間屋主因事急著脫手,若大人想要,便算一百兩就好。」牙保湊近劉羽臻的耳邊,一副怕人聽見似的。「這種價位只有大人才有的,小的這一生最敬佩您這種大人了,當然,如果到時大人有識得的朋友欲購屋看房,或是欲買丫環、畜乘等,還望大人能推薦小的一下。」

「嗯。」劉羽臻頷首,可相擊的思緒卻在腦中打轉,買或不買?常言道,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;錯過這村沒這店了,所以……不不,如此犯險,到時因小失大豈不糟糕?可是……機會難得啊!

劉羽臻兀陷天人交戰之中,轉眸朝屋外看去,見慕容府白牆紅瓦的外圍,隱約可視幾棵隨風搖曳的綠樹與枝椏,她靜凝一陣,突邁步出門,踱至圍牆邊,屏氣凝神,欲感受耳邊傳來的聲音。

靜悄無聲的院落,感覺似乎空無一人,念頭一轉,劉羽臻突憶及羈羅此時已不再是「重生公子」了,有無可能已搬遷至他處,或是在趙旭崢以前所住的閣樓裡?

「大人考慮得如何呢?還是想要再看看別間?只是別間就無這間來得寬敞了。」

「再讓我考慮一下,晚點……不,改日再給你答覆。」煩惱浮現劉羽臻的眉眼間,她以指抵額,決定還是再考慮個幾日好了,怕一時衝動買下,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
「這……」牙保想了想,面有難色道:「由於買主催得急,還望大人能早點決定,要不到時……就怕讓他人率先看中,下了訂。」

「嗯,不過畢竟一百兩並非小數字,還是得讓我再行思考吧。」

「當然、當然,只是這價格已是特別優惠了,希望大人能早些答覆。」

「嗯,明後天吧。」劉羽臻以袖拭去因艷陽而滲出額角的汗水,再拉直衣袂,以袖代扇搧著風,拂去了些許暑意,然,卻拂不去心中煩躁的掙扎。

真想買,可是……羈羅住在隔壁呢。

 

第二章 滅門之仇

兩日後,她還是決定將那間舒適寬敞,卻透著危險的屋子給買下了。她想,反正現在出門也都戴著紗帽與易容,雖說只是貼上假疤痕與鬍子,認識她者,專心凝看仍是能瞧得出來,可是多少也能避開羈羅的注意,更何況他的性子,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外,不會主動去在意其他人,尤其是身為眾多鄰居之一的她。

劉羽臻以此來說服自己,又因許久未見白顏瑜,對他……說真格的,是有些生氣,為得不是他獻計給古靖煌,未同她明說,而是為他莫名閃躲感到氣悶,當然,除了生點悶氣外,心頭微微感到悵然,也說不出個什麼滋味來

畢竟她是真心想當他的朋友,卻被這樣莫名的態度給弄糊了,他未同古靖煌說出她的身分,卻幫著古靖煌出餿主意,現在又讓她身敗名裂,呃……或許未有這般誇張,可是她名聲確實是直直降。

唉……尤其近日更是誇張,百姓還發動了「懇請錦玥現身」的活動,不用想也知是古靖煌一手在後頭操弄,說不準這也是白顏瑜所獻的計謀之一,她一日不現身,百姓鬧得越洶騰,想來羈羅一定也知,這令她怎敢現身呢?

今日劉羽臻快快處理完該做的事,出了宮便迅速回府,收拾放在府裡的物品後,打算直接離開白顏瑜的府邸。

好在東西不多,作畫用具也全放在宮內,她只消簡單收拾便可,昨日她還猶豫著該不該留封信再走,可是後來她決定先同總管知會一聲,看看白顏瑜是否會找她談談,然而他卻無絲毫動作,看來……她在不在這裡,果然對他而言無有差別。

劉羽臻喟然一嘆,伸手將包袱拎著,舉步出了院落,朝大門而去。沿途她放慢腳步,朝四周景緻凝視著,欲將此景烙入腦中。小橋流水依舊緩緩流動,她轉瞳朝左方望去,那是一座涼亭,過去時常與白顏瑜對坐下棋,她甚至還做了一副撲克牌,令他倍感新奇有趣,那陣子只要白顏瑜無事,便會邀她玩一場「撿紅點」。

思及此,她不免莞爾一笑,然而那點喜悅,卻又被急追而來的惆悵感給掩蓋了過去。劉羽臻再轉眸瞳,掃看四周的假山柏樹、豔綻的彩花,這一切都令她感到甚為不捨。

或許,其實她最不捨的是,她和白顏瑜當初的相處吧……

她不明白那時的相處,對白顏瑜而言是真心還是假意,還有她受傷時白顏瑜對她的擔心是真是假?她不怪他給古靖煌出了個壞她名聲的主意;也不怪他對她的隱瞞;她在意的是,他有無將她當做朋友過?

不過現在想想,白顏瑜不曾將心底話告訴過她,也不會過問她與白駒逸之間的事情,還有過去的總總,除了他想知道的事,其餘的劉羽臻未主動言說,他也未有過問,彼此都保有著自身的祕密。

如此思著,她不禁自嘲笑著,那笑有些苦澀,有些懊惱,更多的是惆悵。想當初,她還下定決心要當白顏瑜的知心朋友,可如此看來,他們這種相處模式,卻是連個知心的邊都沾不著,說是朋友……也不知算不算。

食客與主人?呵……看來這形容才是最貼切的。

離開了白顏瑜的府邸,夜裡,隔道白牆的另一方依舊悄然無聲,由此可知羈羅應當未繼續住在那間院落內了,這也令劉羽臻吊著的心鬆了下。這晚除了些許因離開白顏瑜府邸的惆悵感外,她睡得算是安穩。

翌日,劉羽臻起了個大早,她先至巷口買了個肉包,簡單地解決了早餐,而後再於梳妝台前,俐落地將假鬍子與疤痕貼上臉龐,指腹沾上深色粉末,於透白的臉龐敷上深褐色,如此熟稔地改變容貌、打理了儀容後,她才戴上遮面紗帽從容出門。

入了宮,她又將臉上的假疤痕與鬍子撕開,卸下紗帽徒留那張深褐的面容,因為早在幾個月前假疤痕毀壞之時,她就是以此模樣現身,所以在宮內她只消將臉塗黑;在宮外她則會貼上假疤痕,會如此做僅是怕遇見羈羅,易容過後也較安心。

今日她入宮時辰較早,又因皇上生病取消了早朝,所以宮內除了幾抹較早入宮的官員外,大多都是宮女與太監。為了不讓古靖煌有機會發現她的身分,她已將隨身配戴的手錶卸下,劉羽臻瞇眸望向日陽,大致猜得出此時約卯時初。

這世界的官員上班時辰,除了早朝日外,大多都是以辰時為準。步行片刻,劉羽臻穿過御花園,來到了雅藝殿前,眼前殿門尚未開啟,見狀,她明白自己定亦如過往,是第一個入殿的人。

自從不再同白顏瑜相偕入宮的一個月後,她開始強迫自己早起,比以往更早入宮,那是因為……她有心避開白顏瑜。起因是自白顏瑜對她莫名疏離的前一個月,某日她與他恰巧同時出門,當時也有幾日未見了,劉羽臻心底漾著喜悅,想說可趁這段短暫的路程好好聊一聊,孰料白顏瑜雖仍朝她展笑,可一路上對於她開口的話題,卻僅是漫不經心地答腔,甚至時而似出了神,連點回應也無。

見他如此,劉羽臻雖然覺得尷尬,卻也不氣餒,甚至邀他晚餐,當時他也應了,讓劉羽臻以為彼此情況其實不糟,誰知他應是應了,卻未記入心坎,令劉羽臻等了又等,整晚呆坐於客棧內,最後自己吃下一頓氣悶的晚餐。後來她尋他找理,卻被他兩三句給打發了,甚至未有正眼瞧她,只望著掌中書冊靜凝,看來書比她還重要呢……

而後幾次不約而同相偕入宮,只要劉羽臻未開口,他便是一路保持著靜默,縱使她開口也難有回應,那感覺甚不好受。也因這樣,劉羽臻下定決心提早入宮,不想再有相偕入宮的機會,這也是讓她想離開白顏瑜府邸的因由之一。

憶及此,劉羽臻不免發出一長喟嘆,畢竟他們之前相處極佳,她到現在還是不了解白顏瑜怎會這般反覆無常,到底他為何會突然討厭她了呢?

抬眸回神,劉羽臻走上階梯,伸手推開闔上的殿門,豈料方入內,原以為應無人的雅藝殿,竟突現一道利眸射向她,令她身心一凜,轉首望去。眼前人身著緋色袖口官服,手執書卷,倚著安放於梁柱旁的檜木椅背上,身姿看似慵懶,然而眼神卻是罕有銳利與冰冷。

「白顏瑜!你怎會在這?」甫念及他,就遇上他了。

劉羽臻雙瞳一瞠,原先的訝異卻被撲疾而來的莫名冷意給淹蓋,定睛而看,眼前人俊雅面容依舊,唯那張常燦揚笑的唇梢與雙眸有所改變。

徹骨的寒意使劉羽臻倍感莫名,她步伐略往後退,卻見原坐於椅上的白顏瑜驟然起身,見狀,劉羽臻心跳登時漏了一拍,出於下意識,她旋身舉步欲離,孰料肩臂陡然傳來一陣刺疼,轉首而望,速衝上前的白顏瑜皓指已緊扣至她的肩臂之上,一力道猛地將她往後拖,劉羽臻未及反應,「碰」地一聲徹響殿內,但見她的纖腰撞上身後繪圖的長桌,桌上幾枝毛筆隨之滾落於地,發出清脆細聲,再於地上打滾,半晌而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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