秝子的食全大福

「啊……對了，旭崢兄！」羈羅走了我們可以逃了！

劉羽臻因胸傷脹疼，僅能加大步伐，往適才的閣樓快步走去，方入院落，她敲了敲門卻未見回應，喚了幾聲依舊無人，她略感疑惑，步出院落往四周尋去。

慕容府占地頗大，中央有小橋流水的花園造景，別緻中帶著一股雅韻，四周花木扶疏，涼亭建於中央，兩旁石橋彎拱連接，驀然，劉羽臻見一抹熟悉人影坐於涼亭內，扶顎沉思。

「旭崢兄！」劉羽臻快步上前，見他陷入凝思無反應，便上前湊近他耳畔，氣音道：「我們可以逃跑了，重生不在府內，我有把握可以帶你一起逃走！」

感受到耳邊清香熱息，趙旭崢臉驀騰紅，身子略僵，他喉結滾了滾，將身體往旁挪去，避開她的接近。

「妳剛說什麼？」趙旭崢嗓音略暗啞。

劉羽臻轉首慎視四周，見周圍空蕩無人，僅有粉蝶撲花，忙不迭扣住趙旭崢的腕，低聲道：「重生現在不在府內，我有把握可以帶你一起逃走，快吧走旭崢兄，怕晚了就來不及了！」她往前走了幾步，身形忽頓，驚道：「不對！還有穆清，穆清呢？」

「適才才想同妳說，他不在妳說的屋子裡，妳想……他可能會去哪兒了？」

不在？穆清不在！他會去哪？唉，這小鬼存心讓我擔心死啊！

對了！他有時候會跑去滿花樓找羽雀，他同羽雀感情不錯，想當初帶他離開滿花樓時，他哭得很慘，就因為要跟羽雀分開，可自己也無能為力，只得半拉半扯地將穆清拖出。

「旭崢兄，我等下帶你越過圍牆，出去後我再至滿花樓找穆清，而你……」劉羽臻羽睫半垂，輕道：「我打算離開王城一陣子，至少得將傷養好，要不現在對上重生太困難了。」而且還得找齊伙伴，一同對抗大魔王！

「你可願意跟我一起離開？就……你我和穆清三人。」語落，劉羽臻怯怯抬眸，就怕見他蹙眉，就怕他會拒絕，孰料，躍入她眼簾的是張笑得燦爛且引得她心顫的面容。

「當然願意。」

「可是要離開王城……要離開你的家。」

「妳知道嗎，當初爹一知道我是重生的視覺後，竟要重生當場將我收了，呵……一點也不念情，反倒是重生拒絕，他說爹只有我一個兒子，就讓我再活久些，他最需的是聽覺，因為他的聽覺比視覺更靈敏，能聽音辨位。可爹卻不停勸重生，要他快快收我，聽得我心都寒了。」趙旭崢仰首望天，不讓她看見眸中的悵然。

「我現在還稱他為爹，是念其養育之恩，可這宅子將是我的墳，我不想留在這裡。」他垂首，眸中載著溫柔，淡笑。「羽臻妹子，我打算去南方『夢萊』一帶的白翼堡，我的結拜大哥正是堡主，剛好他醫術高明，能幫妳醫治這內傷，我們就以白翼堡為目標之地如何？」

「好！」劉羽臻逐開笑顏，忙不迭拉著他往圍牆方向快步走去。

她抬首，頓感天空烏雲似乎漸散，還有那徐風吹來的風，雖略帶濕寒，卻也香甜。

是心境開朗，還是天氣轉好？她想，應該是前者吧。

然而就在他倆甫至牆邊之際，驀地一股熟悉的氣息自空而來，劉羽臻身子微微打顫，眸一轉，竟見羈羅自空翩然而下，雙臂環胸，足點地，炙紅長髮緩垂，點點紅光四綻，好似仙人下凡，美如夢幻。

「妳……」羈羅神情反常地平和，不帶絲毫戾氣，他嚅著唇似要說什麼，卻又頓了住。

「我？」

死了、死了！會不會是發現我亂掰，要來殺我了？不過好奇怪，照理來說應該一看到我，就會掐我的脖子才是。

「火星在銀河系的哪裡？」語畢，一抹可疑的紅潮染上他雙頰。

「啊？」劉羽臻聞言怔愣，隨即噗哧地爆笑出聲，定睛一看，見羈羅臉色冷寒，她笑容瞬間僵住，乾咳幾聲，裝作無事。

畢竟她可不想「笑死」啊！

只是火星在哪該怎麼說？

劉羽臻擰眉沉思，半晌才道：「銀河系太大了，我只知道在銀河系的外圍，你每個地方尋看看吧。」然後尋個一年半載再回來。

「哼，也罷……采綤，倘若被我發現妳了騙我……」羈羅唇角上揚，口中喃著咒音，手指點上她眉心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，劉羽臻退了幾步跌到趙旭崢的懷中。

「妳怎了？」趙旭崢見狀不免擔心，可又極為困惑，他轉眸往四周掃視，忽問：「羽臻妹子，妳在同誰說話？」

「嗯？」劉羽臻撫額輕甩頭，眨了眨眸，身體略感不適，不知羈羅適才做了什麼。

「我在跟重生公子說話，你看不見嗎？」劉羽臻聲音略悶。

驀地，羈羅手一揚，一道紅光襲向趙旭崢，便見他往後一退，眸突瞠，驚呼：「你怎在這！」

「沒事何必封了天眼。」羈羅轉首面向趙旭崢，神情不冷不熱。「我現在化做靈體形態，只有天眼未封者能見，我將你的天眼打通，讓你可視神，卻不見鬼界眾生。」

驟然間，他箭步上前拉開劉羽臻，握住趙旭崢的臂，在他耳邊不知喃了些什麼，但見趙旭崢面容慘白，身一震，轉眸看向劉羽臻，眸中是掩之不盡的憂慮。

羈羅自懷中掏出了一支竹笛，玲瓏小巧僅有拇指大，他遞給趙旭崢後旋身，往前走幾步，忽結手印口唸咒音，俄頃間空中乍放出紅光，只見一隻紅龍穿透雲層，自空降下，沾地，捲起一地塵土，帶起陣陣旋風。

「主人、主人，嗚……主人終於招喚『朱珩』了，朱珩好想您啊，天帝和錦玥好殘忍，居然將您封印了兩萬年，嗚……」朱珩眨著龍淚，晶瑩的淚珠約有拳頭大。

「主人您不在，朱珩好孤獨好難過，雖然之前錦玥不時會來找我，但是後來他就不再來了，朱珩聽說他消失，而且有一萬年之久，主人您不是喜歡──」朱珩語未落，便聽羈羅叱吼。

「閉嘴！」他眸瞳沉潛陰寒。

「嗚……主人好兇喔，主人罵朱珩，以前的主人是不會罵朱珩的，嗚嗚嗚……」

見狀，劉羽臻唇角略僵，暗忖：「這個朱珩真白目，不知道羈羅大魔王怎有耐心忍受他？」眸一轉，見他眉峰輕顫，似在隱忍。

看羈羅這副模樣，朱珩應該會被打，可憐啊！跟了個脾氣這般暴躁的主人。

孰料，羈羅隨後的動作令她驚訝得杏眼圓瞠，啟唇闔不起。

「好啦，別哭了……乖。」羈羅輕撫著朱珩的鱗片，言語中帶著明顯的寵溺。

他是羈羅嗎？還以為他會一掌打下去，不然就一腳踹下去，再不就像哪吒一樣，拔他龍筋。

「主人招朱珩下凡是要跟朱珩聊天嗎？朱珩好久沒跟主人聊天了！」朱珩喜孜孜地在空中旋了一圈，捲起一地沙塵，風，似乎變大了。

「不，帶我去找錦玥。」羈羅神情瞬轉狠戾，他語頓片刻又言：「現下我雙目失明，僅能借著氣息與聲音來分辨他人位置，倘若有你帶，興許能更早找到錦玥。」

「主人為什麼失明了、為什麼失明了？」朱珩龍嘴大張，淚珠俄頃沾濕黃土，氤氳一片深褐。

「不礙事，快了……就快可以看到了。」語落，羈羅轉首往趙旭崢的方向望去，劉羽臻聞言心窒，速移身至趙旭崢面前，欲護住他。

羈羅斜挑眉，唇角輕勾，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。

「主人怎麼知道錦玥在哪？主人找錦玥是要敘舊嗎？主人不生錦玥的氣嗎？」

劉羽臻再次覺得這個朱珩不只白目還少根筋。

兩萬年耶！又不是兩百天，怎可能不恨？怎可能是找錦玥敘舊。

思及此，劉羽臻胸臆浮上一抹刺痛，心情頓感沉悶。

也是，羈羅怎可能不恨她，雖說沒了過去的記憶，但她是錦玥是無法改變的事實，而且這回她還騙了他。

羈羅神色寒戾，未回，忽旋身躍至朱珩背上，朱珩見狀竟也識相地閉上嘴，他抬首，龍尾輕掃，捲拂四周落葉，旋了圈，直衝天際埋入雲端。

良久，烏雲依舊漫天，陣風依舊輕拂，見天無異狀，劉羽臻不禁大喜。

「走了，他終於走了！。」劉羽臻迅速轉首，扣住趙旭崢的腕。「他走了，我們可以逃了！」

「妳的身體……」趙旭崢憂鎖雙眉，眸瞳淡霧氤氳。

「別擔心，我可以帶你翻過這牆，只是等會兒就得靠你了，現在的我沒法子帶你離開王城。」

「不，我說的是……」趙旭崢雙眉鎖得更深，神情複雜地凝著她，指腹輕撫眉心，是羈羅適才施法的點，略帶暗紅，他嚅著唇，話語遲遲未落。

「羽臻……我可以只叫妳羽臻嗎？」

「啊？」劉羽臻抬眸深凝，見他眉宇之間有著化不開的愁，心中頓感困惑。「可以啊！旭崢兄你怎麼了？」

「如果我說昨日的結拜不算，因為妳是女的，可以嗎？」

劉羽臻臉一僵，唇掀了掀，好半晌才咕噥道：「適才你不是才說……妹妹換弟弟，不賺不賠。」

「要不這樣！我們逃出去後，再結拜一次？我已想到送你什麼了，送幅畫像如何？」劉羽臻眸綻晶光，眨了眨。「我的畫你也見過，很特別的！」

趙旭崢喟然長嘆，斂住眉間憂色，溫爾漫笑道：「同妳開玩笑的，結拜了便是收不回，妳依舊是我的好妹子。」

「羽臻……」輕拍她的頭，趙旭崢聲轉輕柔，眸子柔得似水。「能認識妳真好。」

「啊？」劉羽臻雙眉蹙了蹙，旭崢兄怎突然變得怪怪的？

「那……我這就帶你越過圍牆喔？」她搔了搔頭，不解，甚為不解啊！

方見趙旭崢頷首，她便闔眸凝心，將環繞自身的一股淡薄靈氣引至腳底，驀地伸手環住他的腰，曲膝，猛蹬腳，一陣風掠頰，胸臆刺疼倏升，還有腦中熱氣四竄，天旋地轉忽罩上她的眼，越過圍牆，足甫沾地，她便鬆手往後倒去，好在趙旭崢眼明手快，一手將她攬住。

「羽臻！」

「唉！沒事，可能忘了做暖身運動，有些犯暈罷了。」劉羽臻摀額，站挺身擺擺手，不太在意。「我們先去滿花樓找穆清，再租輛車如何？」

「嗯……」

「對了！我的檔車還在郊外，等下先去找檔車好嗎？」話語頓了頓，她擊掌又言：「離開王城前，我想去銀葉山莊找莫晴，我之前同她說過會回去看望她的。」

「銀葉山莊……說到銀葉山莊，妳可知道近日有個奇怪的傳聞？」趙旭崢蹙眉思忖。

「什麼傳聞？」

「聽說二小姐莫茹依在四個月前中邪發瘋，莊主有意封鎖消息，卻在近日傳開，不知是真是假。」

聞言，劉羽臻身心震顫，她往後退了幾步，垂首瞪著腳尖，思緒紊亂不已。

四個月前……莫不是當初離開山莊，小姐夢囈不醒之時？難道小姐真是因為自己的拒絕，倍受打擊而發瘋？

「羽臻？妳怎麼了？」

「旭崢兄，等會兒先去銀葉山莊，再去找檔車可好？」

「嗯。」

長指撫過眼前人的眉心，原先未有的緋紅，如今脹浮中央，趙旭崢眸底蘊藏憂慮，再與劉羽臻四目相接之際，速歛住，讓劉羽臻看不透，卻隱約察覺有異樣。

「旭崢兄，我先去找穆清。」怎麼了？她眉心長了什麼嗎？

「嗯，羽臻……我……」趙旭崢唇掀了掀，語卻遲遲未落，好半晌澀然搖首，道：「走吧，妳先去滿花樓，我回白府找輛車，等會在後門等，萬事小心。」

「好。」劉羽臻摸了摸頭，心中雖感疑惑不解，卻也不再細想，現下最要緊的是，快點找穆清才對。

望著劉羽臻的背影，趙旭崢長指攏，攥起拳，自喃著：「羽臻，我會保護妳的，即便他對妳……我也會護著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