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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過……自從三年前發生了一件事後,他便對外宣稱蘇毓齊已死,爹娘皆不認我,他們說我是妖怪。」蘇毓齊垂眸,月光透射下,隱約可見白光在他眼角閃爍。


不知為何,他竟脫口將此事說給劉羽臻聽,這隱瞞了三年,痛苦了三年的事實。


「什麼事?」


蘇毓齊抿抿唇,闔眸沉道:「我殺死了我的二娘。」


聞言,劉羽臻倒抽了口氣,難以置信地搖頭,又再一陣沉默,蘇毓齊才開口道:「猶記那時,見二娘要殺了穆姐姐……」


「穆姐姐?」語未落,劉羽臻忙插口問。


「穆姐姐是個丫環,待我極好,就因不小心用壞二娘心愛的飾品,便被二娘下令賜死,我見著既擔心又生氣,當時不知怎地,混身上下竟出現一股無法控制的力量,直到我神識清醒,二娘已倒在血泊之中,穆姐姐則嚇瘋了,其他見過此事的丫環和家丁,全被爹封了口。」


「封口?」


「就是被殺死了。妳說妳怕鬼,可我身上卻背負著十幾條的人命,與我相近才可怕不是?」


風旋起,兩人衣袂飄颺,聽聞幽幽蘇毓齊喟嘆聲,劉羽臻蹙起眉,掩不住心裡的震撼與沉重,氣氛登時陷入沉寂。


「背負十幾條人命的不是你,是你爹。」靜半晌,劉羽臻才緩開口。「所以適才你才會選擇觸碰溫靈瓊璩,為得是想知道自己是妖是神?」


「嗯……」


「穆清是你口中穆姐姐的弟弟吧?」


「嗯。」


「如果你家人不認你,我認你,我認你當弟弟!」語落,劉羽臻倏地握住他的手,起身、跪下,手比誓印,不給他考慮時間,直道:「皇天在上,后土在下,我劉羽臻今日和蘇毓齊結為異姓姐弟,從此禍福與共,同心同力!」


電視劇都嘛這樣演,不知有無說錯?


劉羽臻轉眸,見蘇毓齊怔愣不語,忙不迭用手肘撞了下。「快呀,立誓、立誓!」


「我……我蘇毓齊……今日和劉羽臻結為異姓姐弟,從此禍福與共,同心同力……」蘇毓齊嗓音略帶哽咽,他美眸眨呀眨,淚水無法克制地滑落而下。


「與我結拜有這麼令你難過嗎?」帶著揶揄的口氣,劉羽臻用衣袖拭去他的淚水。


「難道你比較想當妹妹?還是嫌我是個女人?要不我當你哥哥也行,反正我當人妖當慣了。」劉羽臻習慣性地翻翻白眼。


「有時候我覺得妳比我還像個妹妹。」蘇毓齊搖頭,破涕為笑。


「你這是在笑我幼稚啊!」劉羽臻起身,拂去衣擺沙土,朝蘇毓齊伸出了右手,蘇毓齊見狀握住她的掌,劉羽臻輕輕往後一帶,便將他整身拉起。


此情此景,不知為何莫名熟悉,兩人互望一陣,蘇毓齊率先撇眸,頰淡紅,劉羽臻長指括了括頰,壓住心中突升的惆悵,握住他的腕。


「毓齊弟,咱們現在該去哪兒好?」


「回王城。」


「你不怕被追殺?」


「怕啊。」蘇毓齊輕挑眉。「可他們欲追的是滿花樓花魁蓮玉。」
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
蘇毓齊笑了,笑得深意莫測,他望視山莊大門,轉眸,反扣住劉羽臻的腕,不再回頭。


清風颯颯,捲起一地落葉,漫天飛舞,不帶走一絲思念。


清晨,瀣露緩滑葉,鳥鳴脆鶯啼,風拂迎暖日,花開綻明媚。


悅來客棧內,二樓右廂天字號房,門扉驀然「伊呀」地推了開來,一抹人影於屋內緩緩步出,悠然身形著淺色衣袍,長髮挽結成髻,兩縷髮絲垂耳前,模樣清秀逸雅,眸中卻透著說不清的豔魅之采。


片刻,隔壁地字號房也開啟,一抹人影說嬌小並不嬌小,可那雙眸子卻魅得煞人,一襲鵝黃衣裳,胸口袖著紛蝶,長髮綰髻,別上金步搖,幾縷青絲垂下,圓眸呼溜地轉動,雙頰微紅,帶些羞澀。


「毓齊弟,你說我這模樣真不怪嗎?」沒帶鏡子來,這兒的銅鏡又看不清楚,不知自己現在的模樣會不會像個人妖。


「我適才已說,這樣的妳很美。」


「你可別安慰我,想想真丟人啊!」過去在銀葉山莊穿丫環衣裳沒什麼,可如今被毓齊弟梳整過,頭上還別了個金步瑤,腳穿繡花鞋,就如在現代穿上高跟鞋般彆扭。


「妳本是女子,這模樣怎會丟人?真說……也沒我丟人。」蘇毓齊斂眸輕嘆:「扮女人久了,自會染上女子的習氣,我這模樣一點男子氣概都無。」


「清秀好啊!」劉羽臻攏掌朝他背後一拍。「你這模樣到我那兒準是迷死一堆女生!」


「妳那兒?妳家鄉嗎?」


劉羽臻吐吐舌瓣,突思及,還未告訴他說自己是個「外星人」,眸一轉,想想未來還長,有得是時間,以後再同他解釋,現在最主要的是回滿花樓,將書包和穆清帶走。


「是啊,我家鄉的女生追男人可瘋狂得呢!」尤其是追男明星,猶記過去班上有同學與幾名同好包了台車,追著偶像到處繞呢!


「等會兒回滿花樓,妳在外頭等著,我進去便好。」


其實蘇毓齊掙來的錢已夠贖身,當初會留在那兒是為了幫名劍山莊探聽消息,聽蘇毓齊說,似是與江湖事有關,可確切原因她未過問,畢竟那些都與自己無關,知道了也無益處。


說真格的,蘇毓齊這模樣極好看,而且他將眉毛畫粗,臉未撲上白粉,面容雖與蓮玉有些相似,卻又不覺得是同個人。


蘇毓齊自懷中掏出了個繡花包,內裝有清香,一拉開,香氣四溢,他眉一蹙,自內拿了幾個碎銀,便將繡花包往劉羽臻胸口執去。


「這交給妳保管。」


「唉呀,毓齊弟不怕我花掉嗎?」這味好香濃,他現在是打算當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嗎?


「如果妳想露宿街頭,儘管吧。」眸一掃,唇角微揚,似笑非笑,他扣住劉羽臻的腕,自二樓走下,將適才掏出的碎銀放於櫃台上,掌櫃清點後便彎腰稱謝,目送他倆相偕離去。


外頭,人流如織,熱鬧非凡,小販吆喝聲宏亮,淡香飄過,他倆隨處找個攤販吃了些早點。


劉羽臻眸一轉,見身旁堤岸,楊柳依依,風拂過,柳垂飄颺,青流瀲灩,湖水楊柳疊影,波光粼蕩耀目。


「第一次這麼心靜地坐在堤岸旁吃早膳。」劉羽臻捧起碗,喝了口粥,夾把醬菜塞往嘴裡塞,嚼著。


「嗯。」蘇毓齊身姿挺,眸淡斂,優雅地執筷,當嘴裡的食物嚥下後,他才開口道:「妳現在是淑女,動作得優雅些,嘴裡有食物別說話。」


「吶!還說我呢,你現在是鐵錚錚的男子漢,動作別那麼秀氣。」劉羽臻搖首道。


「唉……三年的習慣,要改也得花時間。」


「你三年,我有十九年了,在我家鄉可沒那麼拘謹,吃飯還配電視看,看到好笑的地方還會噴飯呢!」


「電視?」


「嗯……就類似看戲子演戲啦!」嚥下最後一口粥,劉羽臻欲用袖子拭去唇邊油汙,卻被蘇毓齊一手擋住,他站起身,微彎腰,用帕子幫她揩淨。


「有你這弟弟真是好。」劉羽臻咧唇一笑,舉起手欲拍他的頭,卻被他手臂格擋住。


「在我看來,妳比較像妹妹。」他將碎銀放於案上,握住她的手肘。「走吧,回滿花樓。」


劉羽臻撇撇唇,眸子溜轉,聳肩忖道:「還是昨晚的毓齊弟比較可愛,哭得鼻子都紅了,少了幾分老沉,多了幾分稚氣。」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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