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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靖煌聞言突陷沉默,長睫微斂下垂,掩去眼底閃過的精炯,再抬首,僅剩揮之不去的哀愁,他雙瞳凝鎖劉羽臻,澀然道:「妳說妳喜歡我,要同我永遠在一起。」

「騙人!」劉羽臻驚駭一跳,猛搖首道:「不可能、不可能!這是不可能的!」為了不愛上任何人,不傷害任何人,她早已將那心緒深埋心底,怎可能還會愛上他人?

「你不是說過去的我很冷漠嗎?那怎可能會這樣說?」

「錦玥,妳之所以冷漠是因為兩萬年前封印羈羅後,妳為了不讓自己心緒沉陷於悲痛之中,所以吞了『封心丹』,終生忘記喜樂悲苦,沒有了情緒……」

原來她還做過這等事啊!隱約有些印象,卻不知原來是吃了封心丹。「你說的那一百年,可發生了什麼事?」

古靖煌眉眼間透著懷念,噙淡笑,自心底湧上的喜悅與惆悵交織著,專凝的眸瞳,似陷往昔的回憶之中。「錦玥,我原不了解妳個性格,一直以為妳都是這麼淡漠的,那一百年,心魔之王將妳的記憶改換,妳忘了過去,以為自己才三千歲,一開始妳甚至以為我是羈羅,後來明瞭了前因後果,妳同我道,我們可以當朋友,永遠的朋友……」

「那時我因師徒相愛為歧戀,不敢同妳明說自己心內的感情。」古靖煌往前邁了一步,劉羽臻長睫一顫,似有什麼畫面劃過腦中,她沒有後退,兀陷腦海飛掠的畫面之中。

「我喜歡妳,不……我愛妳,愛得好痛苦。」古靖煌又悄悄地上前。「後來『雲生』殿下同我道,在天界師徒戀不算是歧戀,那是凡間所定的規矩。」

「雲生?他是誰?」劉羽臻猛抬首,愣愣地看著他,好似有什麼東西梗在腦中,不讓記憶狂湧而出。

「天帝的兒子,雲生殿下,也是妳師父的兒子。」

「雲生……」劉羽臻蹙雙眉,垂眸凝思。「好像有這麼一回事……那織芸呢?」

「織芸早在我尚未來到天界時就已消逝,也是在後來,雲生殿下才出現的。」古靖煌瞇眸看著彼此間距,思索著,再輕輕邁前。

「織芸死了?」劉羽臻雙瞳大瞠,好似見著什麼畫面流入腦際,卻又猜解不出個所以然來。「為什麼?」

「我也不知,這些事情都是我尚未來到天界發生的。」古靖煌步伐驀地一開,迅速上前,伸手攫住她的腕,另手一揮,原欲捉住她頰上遮掩的布帕,孰料,已反應過來的劉羽臻,忙用未被箝住的手抓住他襲來的掌。

「你幹嘛!」被攫住的腕一翻,反扣住他的手,以防他趁機翻開遮掩臉蛋的布帕。

「我想見妳的模樣。」襲人不成反倒被箝住,可古靖煌卻笑得開心極了,他往前,幾乎與劉羽臻相貼。眼下無手可擋,劉羽臻心頭躁急著,可在見到眼前那雙燦亮的瞳眸之際,胸臆似被什麼給劃過,愧疚感攫著心扉。

「錦玥,我知道那一百年的妳對我也是有感覺的……後來妳清醒了,再次無情緒波動,妳避著我,要我放棄妳,可是我沒辦法,只能將那樣的心壓抑住。」他俯首啄吻劉羽臻的額,隔著布帕,沿著鼻梁下滑。

劉羽臻欲撇頭閃開,可一見到他眼眶的晶淚沿頰滑落,身子瞬間發僵,怔愣而不動。「當時的妳,差一點就回答了我的告白,可為何就這麼剛好地醒來?如果我早點說,妳是不是就應了我?和我在一起了?」他嗓聲略為哽咽,熱氣隔帕子,敷上了劉羽臻的頰,令她心有些慌,更多是莫名,還有隱掠的內疚感。

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。」

「妳可知我不能喝竹葉青,而妳不可喝桂花酒?」他濃醇嗓音如酒誘人,還有撲鼻的桂花香,朝劉羽臻拂面而去。「心魔下了咒術,過去我喜愛飲竹葉青,而妳雖喜歡梅酒,卻更愛桂花釀,是以,心魔落下的術法,便是讓我倆不能飲自己喜歡的酒,要不然會使我們埋藏在體內的魔性驟發,進而轉變成心魔,成為心魔之王的手下。

「是嗎……倘若真是不小心喝到了呢?」劉羽臻微微後縮,他便邁步上前,惹得她想躲也不知躲哪好,畢竟他雙手全讓自己給箝住了,又怕鬆開會使他有機會扯開掩面的帕子。

「吻,一枚心愛人的吻,能壓制魔性。」那我不是得找羈羈?還好……還好平時沒有喝酒的習慣,要不以前不小心喝到就糟了!

彼此相望,氣氛頓陷靜窒,好半晌,古靖煌突落下驚人之語:「錦玥,過去妳說喜歡我的,甚至還吻了我……」

「啊?不、不會的,我不可能會這麼做的!」過去的我,連對羈羅的愛都極為壓抑,哪還有心思去愛別人?

劉羽臻耳似能聞心跳聲,心顫得激烈,且有股莫名愧疚感縈繞著,孰料她再退,竟撞上了石牆,已縮退至底,背後僅感到冰涼襲身。她眸轉了轉,正打算翻身自下方空隙處逃離之際,驀感濃郁的桂花香撲鼻,溫熱的氣息自她口中灌入。

古靖煌垂首,隔著布帕吻上他期盼已久的瑰瓣,他想將布帕扯開,卻又擔心此舉會使心中人更加逃離,他只能貼覆著,假裝未有半點東西阻隔他倆,細細琢吻。

終於吻到妳了,錦玥,距上次……也有一萬多年了。

劉羽臻先是怔愣一陣,後忙轉首躲避。「我是你師父,不要亂來!」

「不是了,我不想認妳為師了,過去妳曾說過,倘若想離開妳,妳也不會反對!

「我真這麼說?」

「嗯。」古靖煌長睫半掩眸瞳,遮去那雙略帶心虛的神情。有的,但那是因其他原因……

「既然如此,那我不管你了,以後也不來找你了。」劉羽臻突曲膝提腿,朝他腹部蹬了下,趁他往後倒退之際,翻身躍於屋簷之上。古靖煌見狀心頭一急,瞬拔身而飛,追躍上前,連連叱喊:「錦玥、錦玥!不、不要走!」

古靖煌因酒後酣茫,使得步伐不穩,驀然「碰」地一聲響,劉羽臻聞聲迅回首看望,見他於屋上跌落至地,身上沾滿夜露黃土,身為朝臣的白顏瑜心下凜然,登即上前攙扶。

「皇上!」怎奈白顏瑜怎生叫喚,古靖煌仍未回應,雙眸緊闔似陷昏厥。

「糟!」劉羽臻暗叫不妙,迅即旋身落足於他身旁,足尖沾地,飛起淺層黃土,她身一彎,正巧與白顏瑜四目相接,興許出於心虛,她忙撇首不敢久望,也未看見他眼底染上一抹狐疑的色彩。

「劉……」白顏瑜輕呼一字,唯此字就足夠令劉羽臻心臟狂跳,好似快迸出口來。她睜著一泓晶亮的眸瞳,盡量使眸芒不露緊張,也好在布帕掩住她僵硬的神情,令她還能狀似無事地伸手,摀住古靖煌的後腦,再將他攬在懷中。

劉羽臻翻掌看了看,在月光的照映下,皓白的掌依然清嫩,未見半點血漬,也因如此,不禁使她鬆一口氣。「嚇死我了,還以為摔破頭了……不知是不是醉暈了?」

劉羽臻特意壓著嗓聲,不想讓白顏瑜聽出個端倪來。「白顏瑜,麻煩你找個大夫,呃……帶他回宮找御醫好了。」

一陣靜默,白顏瑜淡斂眸瞳,說出的話陡然令她傻愣。「用不著。」

「啊,你不擔心他啊?」白顏瑜倏地站起,衣袂一擺,旋身背對他倆,邁開步伐離開院落,徒留一臉呆愣的劉羽臻。

走了?就這樣走了?完全不擔心他頂頭「上司」的安危呀!

「搞什麼……」劉羽臻秀眉緊擰,孰料一道黑影掠過,奪了她眼前的畫面,同時,臉頰傳來一陣涼風吹襲的沁涼感。

帕子被扯掉了,在她懷中人的掌心之中。出於反射動作,她速攏指摀住臉龐,瞠眸瞪視在自己懷中的古靖煌,那燦笑得意的模樣,頓時令她氣聲哽在咽喉,卻又因如此笑顏,隱掠的熟悉感使心扉發疼。

「別在遮了,我已看見。」劉羽臻搖搖頭,摀臉的手依舊不放,不再理會懷中人,驟然起身後退,也在霎那間聽見古靖煌的痛呼聲,似乎方才真有摔傷。

劉羽臻瞪視著他,有些猶豫,想上前攙扶又不敢,且說她退縮得甚是狼狽,也不確定他是否有看見自己的樣貌,畢竟夜幕低垂,唯有月相伴,她遮臉的速度又極快,即使古靖煌說已看見,可她仍覺得是古靖煌在誆她。

「錦玥,我骨折了……」古靖煌躺在地上哀嚎,投以痛苦的神情,隱約可見薄汗沁額,令劉羽臻既擔心又怕他使詐。

「我去叫白顏瑜找御醫。」

「別……」古靖煌坐起身,苦漾著慘白的笑,摀著腳踝道:「騙妳的,只是扭傷了腳,妳帶我回宮就好。」

「真是胡鬧,沒點皇帝應有的態度。」劉羽臻蹙眉,凝思一陣,最終還是將上前攙扶的念頭撇去。「罷了,我來此地便是要同你說,不可再有下回,對白顏瑜……還有對我……」

斂下眸,劉羽臻不再自稱「為師」,也說不上什麼感覺,興許是他對自己的期盼與執著,令她覺得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,雖說有些隨便了點,可他不認自己為師父,難不成還得求他當自己的徒兒嗎?自找沒趣幹嘛……

思及此,她拂了拂衣袖,舉起步伐朝拱門方向前去,並將心底沒由來的愧疚感壓下,不欲帶走一絲情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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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