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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透過窗櫺,灑入寂靜的房內,成破碎般的光影,映於劉羽臻的頰上。她擰眉凝視眼前平躺於床鋪上的白駒逸,不禁唉嘆幾回。她想走,可又有些放不下心。

過去曾想過找齊羈羅五覺來對付羈羅本靈,可現下她沒這心了,只想快點找到趙旭崢,往後的事以後再說。思及此,她心中不免感到煩躁,誰知道白駒逸變身僅能維持一時辰,時辰一到就會暈厥,好不容易將他半拖半抱地帶到山腳下的客棧歇息,卻不知何時能醒。

不過……她為何放不下心?這傢伙有得是錢,就算她走了也沒差吧!反正都多大歲數了,自己定能照顧自己。

劉羽臻搔搔頭,忽將桌案上的黑紗帽拿起,明眸一轉,直視白駒逸俊逸的臉龐,不禁想起他那雙深邃的眼眸,以及眉目間舒朗雋爽的氣息,不同她以為的羈羅,當真帶有一股不羈的風采,似空中摸不著、看不見的風,卻為她而駐足。

再一長嘆,劉羽臻將髮高挽起,戴上黑紗帽,臨行前回眸靜凝他,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惆悵,興許是他稍早所說的幾句誓言,彷彿曾在耳邊聽過,卻又憶不起那些記憶;也興許是他對自己的執著,令她有些放不下,卻又感到害怕,畢竟……她的心在是趙旭崢那兒的。

想到這,她不再猶豫,收回眸光推開門扉,自腰間挑出幾個碎銀,幫他墊了個房錢,步出客棧。

劉羽臻一路往北行,每經過一座山便迅疾尋找,時問人、時搜山,然而,直到夕陽的輝彩灑遍山林,她依然未得到半點消息與線索。那日她以為趙旭崢走不遠,她以為以她的能力足以找到他,可這麼多日了,卻連半點線索都無。

劉羽臻手握藍色髮帶,上頭淺漾花紋,是趙旭崢臨走前留給她的東西。

「為什麼要丟下我呢?」她垂下的瞳眸有著化不開的陰鬱,語聲埋怨不解,驀然,一滴晶珠滑下,落於黃土地上,與地融成深褐,氤氳一片哀傷之息。

劉羽臻佇足於官道上,仿若木頭人般動也不動,低垂的眸直盯腳尖,眼淚逤逤落下,模糊了她眼前的畫面。

她忍了好些天,可今日終是受不住被留下來的痛苦,她不禁難過落淚,孰料這淚一落,竟怎也止不住,由原先無聲淌淚,至後來發出隱隱的啜泣聲。

瞧那雙肩不停顫抖,路過的百姓未能見她的面容,卻能由其動作猜臆出,這位姑娘在哭。

少許路過百姓會停住腳步上前詢問,卻見她摀面搖首只道沒事。殊不知越多人上前慰問,她越是難過,如今她眼眸髮色異於眾人,總不敢與人太過貼近,這連哭,都得小心別讓人看見她的眸瞳,她不禁想快點恢復記憶,或許有什麼術法能使自己的髮色變黑,不過這點「想」,卻不及她欲見趙旭崢的想念。

夜幕將降,見天邊紅霞染深,她心緒才漸穩靜。她以袖拭淚,思及適才突然地崩潰,不覺感到有些丟臉,就怕屆時找到了旭崢,被他給笑話了。想到這,她深吸一口氣,以掌輕拍兩頰,自喃:「劉羽臻,哭完該振作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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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燈初上時分,「南御鎮」光輝明亮,此地是鄰近城鎮中最為熱鬧的一大鎮,仰首見燈籠掛空,隨風搖曳,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,在此喧囂的氛圍之中,略略減淡了劉羽臻心中的煩悶。

今日她繞了一大圈,幾乎將附近高矮山頭都翻過一遍,然,沒有消息就是沒有消息,天黑了,她選擇南御鎮歇息,距安置白駒逸的鄉間客棧僅有一小段距離,她不打算回去找他,既已分別,又何須牽掛?

然而卻在她欲尋歇腳處之際,腕上銀鐲突發顫震,且略略發熱,劉羽臻這才想到今早被強塞此鐲,怎拔都拔不起來,而今此鐲怎突生顫動?難不成……

念頭方掠,身後一陣不尋氣息突朝自身接近,她尚未來得及反應,猛被他人自身後緊抱入懷。

「玥玥,找到你了。」清朗濃醇的嗓音於她耳邊響起,溫熱氣息撲上她的耳畔,登時令她心跳漏了半拍。

「白駒逸!」一回首,隔著黑紗的臉頰正好貼上他的唇,她心一驚,忙不迭使勁推開,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反抗,白駒逸反應不及,霎時往後絆跌,卻於落地之際以掌撐地,一翻旋身,衣袂飄颺,瞬息間,他雙足已站穩,淺牽唇瓣似笑非笑,眸不清也不沉,靜凝著劉羽臻。

「你怎知道我在這?」劉羽臻心中有些忐忑,真想遠離動不動就對她摟摟抱抱的白駒逸。

「情鎖。」白駒逸修長的指朝她腕上銀鎖比了比。「其實我可以直接將你喚到我身邊,可是怕嚇著了你,所以只好尋著情鎖給予的氣息找你。」

「你突然抱我,我也被你嚇到了。」劉羽臻白了他一記,雙臂環胸,哼哼幾聲。

「那真是抱歉了,要不這樣……」白駒逸一箭步上前,扣住了她的腕。「你想吃什麼,我請你!」落下話語的唇牽揚,他眸瞳溢著喜悅,是為掌中實在的觸感而開心。

稍早他清醒時不見劉羽臻,原以為一切是夢,根本從未找到他的心中人,孰料幾番思琢後,再於袖中尋物,尋不到日夜帶著的情鎖,這下就確定一早所發生的事為真,非夢。

白駒逸會隨身攜帶情鎖就是為了錦玥,那是在一個陰錯陽差下尋到的天界神器,在凡人眼中情鎖僅是個普通的手鐲,那也是因凡人無靈力驅使,情鎖,顧名思義鎖其情,施者為配者戴上,永不分離,直至施者嚥下最後一口氣,情鎖才會自動卸下。

然而情鎖卻有個方法能隔絕其招喚,即是對手鐲四周施上小型結界,與外不接合,如此一來情鎖僅成普通飾品,不過如今的劉羽臻並無辦法施上結界之術,此方法對她而言有其困難。

「不要,我不餓。」劉羽臻抽回手,心情有些鬱悶。你這樣纏著我,我還要不要找旭崢啊!真是……

見她如此抗拒自己,甚不掩厭煩之態,白駒逸心裡一時忍不住一陣酸楚,上揚的唇僵著,眸斂下,掩住眸中的苦澀。

一萬一千歲時,他倆互定終生,然……現在一萬九千歲了,他等了八千多年,他知道他還需等個八萬年,可是玥玥變了,他願意等的!就怕玥玥不願意等了……

沉默半晌,在劉羽臻欲轉身離開之際,忽聞白駒逸啟唇輕道:「清炒蝦仁、快炒鮮蛤、冰鎮烏梅汁、涼拌海蜇皮……布丁。」

「啊?」劉羽臻猛一回身,有些愣然地看著他。

布丁?這世界也有這東西嗎?

「以上,都是你最愛吃的。」白駒逸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。「以前你常纏著我做給你吃,如今就讓我纏著你做給你吃,好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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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完蛋了。

她剛吃了什麼……不就一盤清炒蝦仁而已,就一盤、就一盤啊!那是菜餚嗎?不!根本就是毒品吶!

劉羽臻含著箸子,眼泛盈眶,眼前盤已清空,連點渣都不剩,上頭還沾有她的唾液,是適才舔淨的關係。

她沒忘記旭崢和白羅博曾說的話,可就好奇白駒逸做的食物能有多好吃,更沒想到他還曉得布丁這東西,讓她一時抑制不住口慾,答應他願意嚐試看看。

孰料剛吃完這盤,竟讓她開始擔心往後的日子,若吃不到白駒逸做的菜餚該怎辦了……還沒吃到布丁,還沒喝冰鎮烏梅汁,快炒鮮蛤和涼拌海蜇皮都沒吃到,就因時間倉促,未能準備材料,所以白駒逸只好帶著她於一間小餐館借了人家的灶房,原先覺得有些窘,可一吃到他炒的清炒蝦仁後,她覺得世界都變了。

仿似所有惱人的事情都隨風而去,心中想得只有唇齒間的美味,芳香溢滿心田,興許是怕壓過蝦仁的清爽質感,其調味醬料也不多,不重不淡,火侯到位,不老熟也未有腥味,將蝦仁的鮮嫩清爽發揮得淋漓盡致,更甚咬下去還會迸汁彈牙,令其香甜滑入心扉。

劉羽臻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,只是極快地將這盤蝦仁一掃而空,隔著黑紗遮面,白駒逸看不見她的表情,卻能由她最後舔盤的動作,令吊著的心鬆了鬆,緊抿的唇也往上勾起。

白駒逸手托下顎,靜凝著她,見她放下盤子動也不動,不知在想些什麼,原安下的心又有些忐忑了。

「怎麼了?不好吃嗎?」話語落,他凝思一陣又覺得不太對,倘若不好吃會將盤底舔淨嗎?

「我……」可以只要你的食物,不要你嗎?

當然這話她沒傻傻地說出口,畢竟不可能,且又太傷人了。她不禁懷疑白駒逸是故意的,讓她吃到如此好吃的食物,讓她脫離不了他,真的是……

「你真是太心機了。」思及此,她不禁磨了磨牙,懊惱自己怎中了招,沒事吃什麼「毒品」,一吃即上癮了,聽說這癮得忍過十五日才能退呢……

白駒逸聞言一怔,隨即了然揚笑,眸底閃過一抹興喜。「那麼玥玥可是愛上我……的食物了?可是離不開我了?」

「你多想了。」劉羽臻倏站起身,以掌拍了下桌案。「不過是十五日嘛,我可以忍的。」

她可以忍耐的,過去失了味覺不也這樣過來了?單單一盤菜,怎可能改變她的想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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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