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「唔……」呼吸不到空氣的她,臉色脹紅,欲扳開他的指,卻怎都無法扳開,她心震顫,害怕自己像那名奪玉男子一般,成為一具死屍。

她不停掙扎,淚水早已奪眶,唇掀了掀,話語卻遲遲無法落下。

「這靈氣……不、不可能是他,他怎可能讓我單掌攫住而無法反抗。」羈羅眉宇深鎖,喃喃自言著。

「對了,他有兩個寶貝徒弟,你是其中一個吧,那個叫什麼……對了,你是洛凡還是采綤?」羈羅似恍然,綻揚笑,笑中帶冷,冷中帶寒。「你知道吧,錦玥在哪?乖乖告訴我,否則──」

「唔!」突然縮緊的指掌,令劉羽臻懼愕,她猛搖首,眼前畫面甚為暈眩。

「行,不說也沒關係,總會逼你說出的。」

救命啊!你這樣掐著我,我怎麼說啊……

驀然,「碰」地一聲,她被甩落在地,終於得到新鮮空氣,她忙不迭張口深吸,一手摀著頸,一手拭著淚。

羈羅冷哼一聲,長袖一擺,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,見他背影漸小,劉羽臻以為已無事,孰料不知從哪竄出的護衛突將她架起,她肩一沉,手一縮,很自然地旋腳反擊,由於在此地,她本身力量就大,再加上適才溫靈瓊璩所載能量,她僅五招,便將對方壓制於地。

驀然一陣風掠,她抬首,見眼前紅絲飄拂,心底一抽暗叫不妙,卻已然來不及,胸口突升灼熱,內腑撕痛,她「噗」地一聲,鮮血自口中噴濺,灑上羈羅的頸,身子飛撞身後白牆。

「汙穢。」羈羅蹙眉,再次喃咒拂去鮮紅,收掌後退,冷睇眼前人。「這便是反抗的下場。」音冷極。

「羈……毓齊弟。」劉羽臻摀胸緩滑下,唇緩掀,輕喚。

「是妳!」羈羅旋身欲離,卻在聽見她話語的當下,回首。

見他有反應,劉羽臻不禁揚唇,她撐著牆站起身,胸口撕裂之疼令她齜牙。「嘶……毓齊弟,我……」

語未落,羈羅冷哼截斷。

「早覺得妳奇怪,怎想要溫靈瓊璩,原來是他派妳來的。」他眸瞳幽暗卻似有神,冷掃劉羽臻,上揚的唇帶邪,卻又極為艷麗。

「妳一定知道他在哪,先跟妳說好,我不是蘇毓齊,對妳,我不會手下留情。」語落,他旋身,衣袂飄颺,舉步離開,徒留下一股似花似木,界限不清的香充斥著。

我不是蘇毓齊,對妳,我不會手下留情。

這一席話不停回盪腦際,她眸張著,眼前卻糊了一片,是淚。

她任由護衛架著,一路踉蹌地走,淚水垂落,沾地黃沙,成暗棕色。

毓齊弟真不在了,現在的他是羈羅,是大魔王羈羅。

可是……適才她看見了,在觸上溫靈瓊璩的當下,她看見一段過往,是那樣的清楚,羈羅和錦玥曾是非常要好的知己。

「喀拉」一聲,將她思緒喚回,眼眸垂,見雙腳已被鐵鍊鎖住,再抬眸慎視四周,是間普通的廂房。

護衛退,門上鎖,僅剩一片沉靜。

旭崢兄我沒鬧事,可我被抓了,對不起一定又讓你擔心,可……求你別來,羈羅真不是我倆能應付的。

她仰首望樑長嘆一聲,理了理思緒,那回湧的記憶如潮水,是關於錦玥與羈羅初識的往昔,那樣單純相惜,卻又悲哀刻苦的過往。

==============

房內陰暗潮濕,空氣中瀰漫一股惡臭,房間一隅傳來陣陣斷續地自喃聲。

「他到底是怎麼了?為什麼一直說夢話,叫都叫不醒。」十四歲的羈羅,有著俊美且艷麗的臉龐,他攏起眉間,聲沉且含憂。

「你說會不會是病了?今日還是他十六歲的生辰呢!」十三歲的錦玥,有張逸俊柔美的臉龐,精緻中帶些稚氣,那雙擰起的眉,不藏憂心。

「生病可就糟了,會直接被殺死的!錦玥,你說該怎麼辦?」羈羅扯住他的衣袖,憂心忡忡。

「炎楓平日待我們那麼好,我們得設法保住他才行。」錦玥驀地攥拳。

「可是今天剛好輪到他了……」

「我去。」錦玥眸中帶著堅決,嚙唇而道。

「可是你昨天才……我去好了!」

「羈羅,你待在這裡好好照顧他便行,別讓人發現他病了。」錦玥移到炎楓身旁,伸手卸去他的衣,與自個兒替換。

「錦玥……你說為什麼,為什麼我們要活在這樣的世界呢?為什麼這個世界會這麼的骯髒!」羈羅手握拳,憤怒擊地,咬牙切齒。

錦玥仰首幽望遠方,一縷從窗口照射進來的光線,暗而不明。

「我曾聽娘說,這世界的存在不合規律,其他世界的人類有分性別,就這世界沒有。也因此這世界偏離軌道,人性轉而貪婪,強取掠奪。起初這個世界並無『孌』存在的,但是現在的人只要有武力,有地位,就可以將看中的對象搶來當孌。」

這個世界沒有性別區分,大家身體構造都是一樣的,所以大多都是以身高來論,較高者為「爹」,較矮者為「娘」。

「你娘怎會知道?你娘好奇怪喔。」

「是啊,她真的很奇怪……」錦玥垂眸,黑暗中看不清那羽睫沾淚,他沉聲道:「她在我面前飛到天上去了。」

「飛?人類能飛嗎?」羈羅眸瞠,不太相信。

錦玥喟然不語,靜默半晌,忽掀唇道:「當初我被抓來時,街上民眾全都冷眼旁觀,畢竟這太常見了,我只能後悔,當初怎麼會忘了帶紗帽就上街了。」

「我會來到這裡,是因為我爹愛上了主人,可主人不愛我爹,嫌他老,爹就難過地跳河了。我娘在我小時候就已去世,爹是我唯一的親人,當時我很氣憤地來跑來找主人理論,可我忘了,我又沒什麼武功,怎能保護得了自己,所以就被抓來了。」羈羅仰首靠牆,長嘆道:「如果我會武功就好了。」

「是啊,如果我會武功,我們就不用在這裡受苦了。」錦玥理了理衣,炎楓的衣對他來說有些大了。

「沒想到……這個世界竟然變得如此汙濁!」原本兩人以為病了的炎楓突然開口,可他的話卻令兩人摸不著頭緒。

「我太久未來了,想說輪迴十世便已足,若不是突然心血來潮回來這裡,也不會知道我一手造就的世界是這般骯髒,我錯了……無性別的人類本就是妄想,只有宇宙所生的靈有此資格。」炎楓望著滿臉疑惑的兩人,似在告訴他們,又似自言自語。

什麼?宇宙所生的靈?

「……大神曾說,一般的世界有陰就有陽,如同有陽光就有黑暗一般,無分陰陽易亂了秩序,且那因果循環不是一般可想。」炎楓手指突地緊縮,俊美的臉孔有些扭曲,喃喃道:「倘若哪日這世界的人民喪盡人類應有的理智,那便將之毀了,重回正常的軌道。」

「炎楓……你怎麼了?」錦玥聲輕,帶些害怕地顫抖。

「錦玥、羈羅,我對不起你們,我會快點讓你們的痛苦解脫。」

炎楓倏站起,口中喃咒音,一道藍光乍現,駭得兩人說不出話來,一股氣旋速繞周身,旋拂兩人的髮亂飄,轟然一聲巨響,鐵門應聲碎裂,一道刺目白光照入屋內,久違的新鮮空氣為他倆帶來希望。

「有多久沒有見到陽光了……」羈羅怔愣。

但見炎楓旋身,那是一張他倆未曾見過的面容,俊美的容貌,清心的氣質,即便唇角上揚淡笑,也抹不去眉間的憂愁,他一頭金色長髮及腰,因陽光更顯燦爛奪目。

「你是……炎楓?」

「我本名玄祈,是這世界的造物主,也是幻河星系的天帝。」語落,玄祈斂眸旋身,腳一蹬,竟直飛天際,未墬下。

「這世上真有神祇,真會飛天!」羈羅眸瞠驚呼,思緒一轉,忙不迭握住錦玥的手。「錦玥,我們快逃!」

「羈羅……我不是在做夢吧?我們真的可以逃了?可以逃出這個黑暗的牢籠了?」

羈羅見狀不禁大笑幾聲,不等他回神便拉著他往外跑,前方石牆已被玄祈打碎,可以穿直透大街。

「還未回神?難道你感受不到溫暖的陽光嗎?」

錦玥仰首望天,再轉眸視他,笑道:「好溫暖……羈羅,我們逃出來了!」

「是啊,得感謝炎楓,不對……是天帝玄祈。」羈羅挽起嘴角,握著他的手又緊縮了些。「沒想到世上真有神祇,而且就在我們身邊。」

他倆穿過街道,來到湖岸旁,揚柳依依,湖水瀲灩,波光粼粼,久違的清風拂得他倆心生感動。

「我娘也會飛。」錦玥忽開口,孰料卻惹來羈羅一陣笑。

「說真的沒騙你,她說有人來抓我,要我逃,我不逃她便趕我走,後來我見她飛到天上去了。」錦玥噘著唇,欲收回手卻被握得更緊。

「我以後叫你玥玥可好?新的人生就該有新的名字,你就叫我羅羅。」語落,羈羅赧然一笑。

「好奇怪,不習慣……」錦玥斂眸凝望手掌,微蹙眉,不解他為何遲遲不放。

「玥玥,我爹說他十五歲就成親了。」羈羅抿唇淡笑,雙頰浮了些紅。「我也想要十五歲就成親。」

「是喔,明年呀!你是一年前才被主人抓來的,在這之前可有中意的人?」錦玥眺望遠方,忽見藍天有著一抹黑,他瞇起眼,甚感疑惑。

「之前沒,可現在有。」羈羅揚唇笑,眸瞳直盯錦玥不移。「玥玥……我……」

「羈羅你看!」錦玥忽箭步向前,一手指天,驚喊。「是石頭!天上有石頭!」

就在此時,大地突然發出強烈震動,他倆驚呼瞬撲於地,震動之強烈,連房舍也相皆垮下,天上巨石逐一落下,砸入湖邊,漸起陣陣水花;砸入街道,人民的尖叫聲此起彼落。

「為、為什麼會這樣!好不容易逃出來了,世界會變成這樣子?」錦玥全身發顫,音也抖,淚水瞬間如斷線的珍珠項鍊滾落而下。

「難道是玄祈?可……他不是救了我們嗎?」

哀號聲不曾間斷,此時地震已歇卻見地裂,湖水因裂縫而現大漩渦。

「是天意嗎?」錦玥難過地跪了下來。「還以為自牢籠裡逃了出來,誰知竟是走死亡。」

「天意?是玄祈,一定是玄祈害的,玄祈──」羈羅咬著牙朝天怒吼。

驀然一顆巨岩朝他倆的方向墬下,錦玥見狀心震顫,連忙爬起身,轉首便見已被岩石駭住的羈羅,他呆愣而未有動作。

「羈羅!」錦玥大吼,不假思索立即將羈羅推開,一道刮耳的尖叫聲,伴隨轟然巨響。

「啊──」瞬間,錦玥雙腳已被岩石壓得粉碎,疼得他齜牙咧嘴,背上沁了層冷。

「玥玥!」羈羅忙爬起身,管不著一身黃土速衝上前,跪在錦玥身前全身一制不住地顫抖。

「為什麼、為什麼你要這麼做!我寧可陪你壓在下面!」羈羅緊握著錦玥慘白的手啜泣。

「羈羅……若還有來生,我們……再當朋友可好?」

「不要!我們來生做夫妻!」

「呵……嘶──」錦玥聞言笑出聲,卻因扯痛傷處,止住了笑。

「羈羅,當夫妻不好……當朋友比較好。」

「為何?」

「因為……我想和羈羅當朋友……當朋友才可以永遠在一起。」

「你這觀念哪來的?當夫妻也能永遠在一起!」羈羅淚盈眶,嚙著的唇也發著顫。

「娘說的……」錦玥聲越淺、越輕。

「不是、不是,你不會死的……」羈羅嗓音顫抖不已,他猛搖頭道:「過去我們不是說好,倘若能逃出來一定要到處玩,看是要爬山,還是看海。」

「可是我的腳沒了……」

「沒了,我背你。」淚滑下,落在錦玥唇邊。

「羈羅,你的眼淚好鹹。」錦玥闔眸淡笑,聲輕。

「沒海水鹹,你說你沒看過海,改日我帶你去,就在山的另一頭。」羈羅用衣袖輕拭,見錦玥闔上的眼未開,手顫不止。「玥玥,睜眼可好?別睡、別睡。」

「嗯……」他想掙眼的,可是外界的吵雜聲就像安眠曲一般,他好累,睜不開眸子了。

四周僅聞哀嚎、震地之聲,錦玥不再開口,眸不再張,不論羈羅怎麼搖、怎麼喊,一絲反應都無。

許久,天色漸暗,地不再震動,天不再落岩,羈羅仍是跪在錦玥身前,依舊緊握他的手,即便已僵硬還是不放,那淚,未曾乾涸。

「羈羅,沒想到唯一生還者是你。」驀然,身後響起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,羈羅倏轉身,便見玄祈浮於虛空之中,神色帶些滄桑。

「你……是你、是你殺了玥玥的!」羈羅怒吼,低頭眸一掃,見了顆小石子,當即拾起朝他丟去。

「什麼天帝,你這個殺人兇手!說什麼對不起我們,會快點讓我們的痛苦解脫,是的,我們離開牢籠是解脫了,可誰知才過沒多久,世界就變成這副德性,玥玥死了……這根本就不是解脫,快把玥玥還我,把玥玥還我!」他神色由憤怒轉為悽楚,雙肩因哭泣而不停顫抖。

「羈羅,對不起。」玄祈垂下眼簾,喟嘆。

「我不要你的對不起!玥玥對你這麼好,為了不要讓生病的你被殺死,他寧願代替你去暖床,這麼好的玥玥卻被你殺死了……卻被你殺死了……」

聞言,玄祈身子一震,他攥緊拳頭又鬆了開,如此反覆,嚅唇好半晌,他才幽幽地開口道:「罷了……我會想辦法救回他的。」

「當真!」羈羅猛抬首,含淚的眸瞳登時綻放光采。

只見炎楓緩飄下,足尖沾地,他手比印唸咒音,瞬將岩石移開,手輕拂過錦玥上空,一道白光綻放,錦玥破碎的下半身竟已完好如初,可是僵硬的身子,依舊沒有溫度。

「待會兒我會施法,或許很久,也或許很快,你別來干擾我,否則失敗他就永遠醒不過來了。」玄祈聲調不急不緩,輕然。

羈羅聞言猛點頭,原地抱膝乖乖地靜待著。

玥玥能回來,要他做什麼都好!

玄祈將錦玥抱起,旋身一躍,浮於空中,他緊閉雙眸念起咒音,一道流光瞬將他倆旋住,四周風沙狂捲,裡頭的白芒恍若蠶繭,令羈羅看不清明。

暖陽漸落,夜幕低垂,皎月升起,冷風拂過,羈羅雖感飢餓,可還是隱忍著,他連大氣都不敢一喘,雙眸凝盯旋風中的光芒。

待東方升起了一道破黑曙光,旋風開始緩弱,白光漸淡。

羈羅張著一夜沒闔上的紅瞳,直盯白芒,忽見一抹人影自白光內步出,他忙爬起身,卻因久未動雙腳已麻,不禁踉蹌一下撲跌於地。

「小心點。」玄祈沒好氣地笑了下,羈羅聞聲抬頭,驚見一抹白,此時的玄祈那頭金髮轉白,臉色看來憔悴許多,他一手懷抱錦玥,一手伸出將羈羅扶起。

「你……」望向玄祈那一夜轉白的長髮,羈羅瞬間怔了住,隨後想到錦玥,趕忙伸手觸碰,一摸到那已回溫的手,懸著的心也安下了。

「太好了。」羈羅全身虛軟跌坐在地。

「羈羅,跟我回天吧。」玄祈嗓音平淡。

「回天?」

「將這吃下。」忽見玄祈朝空一掏,掌中出現了兩顆銀色丹藥,他將一顆塞到錦玥口中,一顆遞給羈羅。

羈羅接過,毫不懷疑立即將丹藥吞下,抬眸問:「你說的天在哪?」

「現在就帶你去。」玄祈輕闔雙眼,喃咒音,驀地一道白芒罩住三人,轉瞬間,羈羅雙腳緩緩離地,他不禁抓住玄祈的衣袖,甚感害怕。

「不用怕,不會掉下去的。」玄祈唇漾笑,伸手輕拍他的肩。

羈羅聞言怯怯地將手抽開。「真的……沒事耶。」

「玄祈,錦玥何時會醒?」羈羅凝視錦玥蒼白的臉,下意識伸手輕撫,微勾唇角,眸帶輕柔。

「別喊我的名,看你要喚我天帝……還是叫我師父。」

「咦?師父?」羈羅抬首,唇微啟,略帶呆愣地看著玄祈。

「乖……」玄祈伸手輕拍著他的頭,唇邊若隱若現的笑容宛如繁星閃耀。

一直到幾萬年後,錦玥才曉得當時玄祈為了救他,耗去了大半能量,以至於那頭金髮染白,直至現在。

 

==============

這篇真長~有5千多字喔~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