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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白駒逸這段時日細心的照料下,她體內的元神已好上許多,能開始運發靈氣,使其遊走周身,靈力恢復快迅,只除了胸口時會脹疼外,其他則大抵已痊癒。

忽聞身後學子們的吵雜聲,劉羽臻回首望之,見他們全掩唇竊笑,眸視白駒逸抓著自己的那隻手,當下有些羞澀地抽回,孰料又被白駒逸迅疾扣住。

「別管他們怎說怎想,走,這幾日我找到了許多上等食材,適才幫妳燉了一鍋藥湯,還做了妳喜歡的布丁,晚些時候再給妳。」白駒逸扣住她的腕,拉著她往閣樓走去。

春風拂過,其暖意不及白駒逸帶給自己那般暄暖,劉羽臻每日心扉都脹著感動,甚至希望能永遠這般下去,可每當幸福壟罩自身時,又會害怕自己哪日再次受到刺激而魔化,那害怕的心在越幸福之際,越是濃烈。

「怎麼了?不想吃嗎?」白駒逸濃醇悅耳的嗓音響起,劉羽臻這才回過神識,她眨眨瞳眸,定睛一看,此時她已步入閣樓,眼前一碗香濃的藥燉排骨湯放於圓桌上,一旁安放著小瓷碗,碗內已盛滿湯,白煙裊裊,光聞那味就令她食指大動。

「想吃!」劉羽臻撇開縈繞在心底的複雜思緒,一拂衣襬,與白駒逸相對而坐,她拿起一旁空碗,將之盛滿,放於白駒逸面前。

「你是廚子,廚子最大,你也得吃,我才不會覺得愧疚。」接過瓷碗,白駒逸唇噙淺笑,眼瞳的柔情漾著幾絲波芒,他突嘆言:「玥玥,如果我們能永遠這樣,我也就心滿意足了。」

「啊,什麼?」

「就算妳心底抗拒著……只要妳不逃離我,讓我能為妳做些妳愛吃的食物,如現在這般維持那就足了。」落下的話隱帶惆悵,卻又飽含滿足的感激,白駒逸斂眸以湯匙輕瓢一匙,飲下藥湯,舉手投足間帶著他自有的俊逸氣質。

他雙鬢兩綹髮絲垂下,捲長的睫毛令斜飛的劍眉隱透清秀,不粗曠而俊麗,一黑一墨綠的眼瞳,別有一番迷人的神秘感,令靜凝著他的劉羽臻見著,心跳都不自覺地驟增。

凝視著他,劉羽臻張口欲言卻又出不了聲。她完蛋了……任誰這般深情地對待自己,要不陷入都難,更何況眼前人還是自己所愛又不能愛的人。多次告訴自己別陷入,可又不禁深陷其中。

劉羽臻捧起瓷碗一飲,欲轉移心緒,她唇貼於瓷碗,動作突頓,細細感受唇齒內濃郁的香味,不如往昔所喝的清透藥湯,一飲下,不苦不澀,甚至還有回甘之感。她執起箸子頰了一塊雞肉,咬一口,香甜不乾澀,還能沁出甜汁來。

當下,劉羽臻忙將所有煩惱拋之腦後,專心地吃起她的大補湯來了。

白駒逸放下湯匙,長指托著下顎,望著她的明澈眸瞳深情柔如水。猶記往昔,他就愛看玥玥吃著他做的食物,那滿意的神情,可以填滿自己心底的遺憾。所謂的遺憾,也如現今這般,彼此關係曖昧不清,當初是「郎有情,妹有些意」,而今他確定是「郎有情,妹有意」,卻因她心底存著恐懼而不能在一起。

他知道那種恐懼,失去愛人的恐懼,亦如兩個月前,他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玥玥,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幾乎令他暈厥,他絕對不想再有下次了,所以他能體會玥玥的心情,應是矛盾掙扎的,他……不會強行逼迫她的。

劉羽臻吃飽喝足,自懷中掏出帕子抹抹唇,一抬眸,見白駒逸雙眸緊盯自己,不禁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。

「那個……很好吃,謝謝。」劉羽臻笑著,雙頰緋紅。除了之前傾訴過往的那日外,近來他倆的相處已變得如往昔羈羅待她一般,比朋友曖昧,卻又戀人未滿。

雖說他許多事仍存疑惑,卻不會主動開口,除非她提及,他才會趁機詢問。劉羽臻知道,白駒逸對她十分細心,斂了當初認識他時,那狂霸的性子,不再強迫她,就好似另一個旭崢一般……不過他們本來就是同魂異體,這麼說倒也沒有錯。

「對了玥玥,明日我有事要離開白翼堡,說不準會花上幾個月才回來,這段時日妳就待在堡裡好好養傷吧。」

「你要去哪?」話一落,劉羽臻覺得這問題有些多餘,畢竟他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,不只堡內商行瑣碎之事,還有江湖上大小事務。這兩個月來,有時他也會離開幾日,雖忙,卻仍會擠出時間陪她,為她準備膳食。

白駒逸劍眉突擰,沉凝一陣才道:「我也不想瞞妳,事情是這樣的,在一個月前,南方多處城鎮爆發了瘟疫,其中『夢石鎮』甚為嚴重,而我鷹翊門在那也設有分堂,我打算去那……

語未落,當即被劉羽臻給截了斷。「不准,我不准你去!」她倏站起身,以掌擊桌案,見空碗微微跳躍,箸子滾落發出清脆聲響,劉羽臻身子隱隱發顫,瞠眸。

瘟疫……她想起來了,當初開天闢地時,師父曾說過,若人民貪婪惡多於善,將下應有的懲罰,毀滅之咒為滅世之咒,不到最後不可施上,而旱災、水災、瘟疫則為較適當的懲罰,那些掌管疾病、瘟疫的神祇,就交由羈羅負責,身為祂們的統帥,羈羅怎可能不會那術法?更何況他過去已駕馭蠱之力,要降疾病對他而言更是十分簡單。

思及此,劉羽臻身體越發顫抖,大眸盯視著白駒逸,可思緒早已飄遠。對,羈羅說過要奪走我所在乎的人民,還有……白駒逸!

劉羽臻手指攥緊成拳,丹唇掀了掀,卻見白駒逸起身,踱至她身前將她緩緩抱起,於她耳畔呢喃:「玥玥,我知道妳在想什麼,而且我也聽到了傳言……」

他斂眸,聲沉:「有人說瘟疫前幾日,曾見到一名騎著紅龍的紅髮神仙飛掠天際,不用想也知是誰……沒想到另一個我竟變得如此偏激,為了贖罪,我必須去災區,說不準我能解開術法,救回百姓的性命。」

「那我陪你。」劉羽臻指貼於他的衣上,一曲成爪,緊揪著,蹙起的眉陰鬱中透著焦憂。

「妳的傷……」

「行了,差不多好了!我要陪你,現下我的靈力比你還強,若真有萬一我能保護你的。」

聞言,白駒逸凝垂的雙眸浮上柔芒,唇角上揚噙著淺笑道:「謝謝妳,玥玥……妳待我總是這麼好。」她微愣,雙頰泛淡紅地咕噥道:「明明就是你待我比較好。」

「那麼我可有抓住妳的心了?」白駒逸握住她的柔荑,頑性地挑了挑俊眉,忽自袖內掏出一條七彩花繩,不同過去的計情環,僅是普通的花繩。

「這是……」

「妳將情鎖變成了臂釧,腕上又無我過去給妳的計情環,那麼這普通的花繩,就讓它代替計情環,而妳……」白駒逸又自袖中掏出一條花繩,放於她掌心。「等到妳願意接受我時,再幫我繫上,這條花繩就先由妳保管,如何?」

「如果我永遠無法接受呢?」

「那我就等妳……永遠。」白駒逸略帶嘆息地垂眸,將花繩繫於她的腕上。望著花繩,劉羽臻有些呆愣,可心湖卻如石點落,迸濺水花漣漪陣陣,又似刀穿心,令她心頭抽痛。

劉羽臻抿住唇,抬眸凝向白駒逸,嚅唇半晌才掀了掀,隱隱發顫,襯著那雙含著晶珠的眼瞳,仿似難受,令白駒逸為之一愣,心底有些著急,孰料尚未開口詢問,劉羽臻已先發話:「你真的很討厭。」

「啊?」

「你真的很奸詐……」白駒逸原先心扉一揪,卻在聽見她後落的話語,唇梢當即上揚。

「怎麼辦……」劉羽臻咬咬牙,伸手捏了他的頰,皺皺鼻子道:「你老是這樣,害我亂感動一把的,又、又說隨我的想法,讓我……讓我心煩意亂。」鬆開指,她眉宇間明透著哀愁,上揚的唇只有苦澀,想笑反倒似哭。

「煩死我了。」她將臉挨上他胸膛,嗓聲略帶鼻音,悵然道:「我已同師父說好了,必須要遠離你的,可是我管不住心,又很害怕,怕哪日再次傷了你,雖說我總是繞著同樣的問題打轉,可我忘不了那日……我親手殺了你的那日。」

劉羽臻淚沿頰而落,沾上他的衣襟,泛了點濕意。「白……羈羅,我同你打個約定,你不能比我早死,若我魔化想殺你,你定得反抗,甚至毫不猶豫地殺了我,倘若是我死,也決不准你跟來,你得好好活著。」她指抓住白駒逸的袖子,抬眸凝視著他,眼底是抹堅決。「若你應了,我就替你繫上這花繩。」

「殺了妳?我怎可能做得到,況且妳若有事,我怎願獨活?」白駒逸劍眉緊蹙,搖首沉道:「這約定不公平。」

「那就算了……」劉羽臻垂首旋身,有些鬆口氣,卻又不免感到遺憾,她果然是矛盾啊。

「等等,我應了妳!」見她欲離,白駒逸忙不迭扣住她手腕。

「我絕不會讓妳有事,就如妳不願讓我有事一般。」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,怎能這麼簡單放過呢,雖然這條件他不太願意,可走一步是一步,總比什麼進展都無得好。

劉羽臻聞言苦皺著臉回首,心頭不免感到掙扎萬分,雖說條件是自個兒說的,可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好。啊啊!她快被自己優柔寡斷的個性給煩死了!

驀地,她抽回手,揪住白駒逸的衣襟往自個兒方向扯,與他相離僅一掌之距,緊擰的眉頭鬆下,鼻息熱氣挑撓彼此,她臉上一熱,頓住了身不動,吶吶道:「那麼……就這樣吧。」

語落,她略踮腳尖,將丹唇覆於眼前唇瓣,這吻不重不輕,卻足讓白駒逸心頭激盪。罷了,能在一起多久便是多久,因為他終有一日會被羈羅收回,到時我倆的關係還能如此好嗎?

不可能的。劉羽臻如是作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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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