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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拂來的風帶些濕意,因昨晚下了場小雨,一地黃土泥濘,然而後頭破雲的日陽,卻又慢慢地散去了那股土味,地上積水逐漸轉乾,如今風清不寒且不燥,枝頭雀鳥婉轉鳴叫,別有一番欣欣向榮的春息。

驀聞馬蹄聲喀啦喀啦地響,見一輛精緻的馬車駛過,蹄壓黃土,因含水分而未捲沙塵。車內,白駒逸身著一襲白衫,手執書卷,可雙目卻是凝盯眼前的劉羽臻,她身著男子勁裝,僅因較女裝好動作。

窗外的風撩拂,幾片薄葉捲入內,沾上劉羽臻的髮,令她望景的眸一斂,指輕捻葉,信手而擲,回頭看向白駒逸,神情淡然。

適才她同白駒逸解釋她與趙旭崢的關係,也明白告知他,趙旭崢也是他的一魂,而自己最先接受的,最先喜歡的正是趙旭崢。她未曾忽略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澀然,她明白他心底應是十分複雜,如同自己一般,明明同個魂,卻破散成不同性格,感覺還是有些不同的。

旭崢的性格與失憶後的羈羅相仿,卻又不盡相同;白駒逸則是失憶前的羈羅;毓齊弟……我認為應是在他更早之前,興許是仍未當孌時,我還不認識的性格,因為毓齊弟的性格不似我所認識的羈羅。

「未曾想過旭崢弟竟也是我……」白駒逸勉強勾了個笑,卻又有些苦。「我原以為妳和他僅是朋友,可是妳與他……」語未落,便聞他重重的嘆息聲,但見他以指摀額,垂首盯著膝蓋,陷入一陣沉默。

半晌,白駒逸才開口,他抬頭看向劉羽臻,不掩醋意的道:「唉,我可真是忌妒,怎是他先遇上了妳呢?」劉羽臻朝他白了一記。「同自己喝什麼飛醋。」

白駒逸搖搖頭,突伸手握住她的腕,將她扯到自己懷中,聽聞她驚呼一聲,未幾,雙頰浮上的紅可比熟蝦。

自那日為他腕上繫花繩後,他便盡其所能地吃她「豆腐」,有些似回到當初,去蜀業界前那幾日的感覺,對她不再壓抑,老做些……得讓她喊「暫停」的舉動。

「雖相同魂魄,記憶卻不同,目前僅有五味雜陳可以形容我的心情。」他垂首埋在劉羽臻的頸窩內,說話時溫熱的氣自她領口處鑽了進去,令她有些麻癢。

「白駒逸……」

「玥玥,喚我羈羅可好?」他含住眼前人的耳珠,語帶蠱惑,如塵封的酒濃醇,撩人醉意。

「羈羅……」劉羽臻斂下捲長的睫毛,思緒有些飄遠,其實她知道自己最懷念的羈羅就是現在的白駒逸,這時期的他倆甚為親暱,而後的關係就變成戰友、伙伴,還有她欲逃離的曖昧。

不知為何,她覺得好似少了什麼,心裡空蕩蕩的,興許因為自己活了三十幾萬歲,可是白駒逸只有一萬多歲的記憶,沒有一起降伏妖魔、尋坐騎、開天闢地、到處遊玩的過去……雖感到有些惆悵,不過……這已算是最好的了,可不是?

驀聞「啪」地一聲,劉羽臻拍開他那隻游移至衣襟內的掌,投以嬌羞且帶些責備的眼神道:「現在在車內,別亂來。」

「那回房就行了?」白駒逸咧唇露出白牙,燦笑。

「不行。」劉羽臻習慣性地捏住他的頰,一扭。「你這精蟲衝腦的大笨蛋,沒結婚就不行。」

語落,劉羽臻心頭梗著不太舒服,有些內疚。其實……她雖然願意接受白駒逸,可心底仍希冀有朝一日能與羈羅和好,到時他魂歸原體,就算他倆沒有未來,她也願意將身子交付於他。說來矛盾,她既不希望白駒逸被收回,卻又希望羈羅能夠不恨她,且將靈體全數收回。

「那麼玥玥,嫁給我可好?」

「呃……」每當白駒逸這般問,劉羽臻都會陷入一陣沉默。

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就如抱著一條魚,望著眼前更大條的魚,怕一鬆手,懷中的魚就會溜走,可心底想的卻又是眼前那條難以捉住的大魚。她再次覺得自己很自私,這樣的心態對不起身為白駒逸的羈羅。她是否身在福中不知福呢……

劉羽臻抬眸凝盯他,咬咬唇瓣,凝思半晌後頷首道:「好,等瘟疫的事情處理完,回到白翼堡,我、我……我願意……嫁給你。」語落,她登即含羞地揚唇笑了,將頰偎上他胸膛。

其實這句話也不難說出口,因為她確實是愛羈羅的,只是心底仍不免奢望是完全的羈羅,而非分開的魂魄,但想想……能像現在這樣,她也該知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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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輪升空,樹梢因而灑上一層銀粉,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,花上近兩周的時日,這晚終將到達夢石鎮,也因將至,是以夜幕降下他們仍未停歇

劉羽臻將頭倚在白駒逸肩上,闔眸假寐,兩人隨著馬車顛簸起伏,彼此手心交扣青絲交纏,平靜中縈繞著寧謐而平穩的幸福

車內透著皓月銀芒,光芒隱隱落於兩人頰上,白駒逸眸半垂,凝盯身側人,突捻一綹髮絲拂上劉羽臻的鼻尖,見她眉頭皺了皺,嚅了嚅唇,依舊縈回夢中,見此,他玩心大起,再搔了搔她的頸,她身子一抖,喃喃幾聲猶陷夢境。

白駒逸修長的指撫上她的頰,輕輕摩娑,每每看她睡顏都遏制不住想搔弄她,見她喃喃自語的模樣,真是可愛得緊。

驀地,車夫「吁」了一聲,劃破規律的足蹄聲,急駛的馬車突煞,車輪頓了頓,未幾靜下。

「怎麼了?」劉羽臻揉了揉眸子,醒了。

白駒逸拍了拍她的手背,彎身掀開車簾,映入眼簾的光芒令劉羽臻不適應地瞇起眼眸,待光芒消失之際,白駒逸已躍下馬車,看察情況。

劉羽臻拍拍雙頰,醒了神識,才隨他下馬車,舉步跟上。

定睛一看,躍入眼簾的是一排木柵欄,焰紅的火炬映燦四周,使得她那頭黑髮因火芒照射染上紅橙,此地不少士兵駐守,旁邊還有間看來是臨時搭蓋的木屋。

「不可再前進了。」一名小兵上前說道。

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
「此鎮疫情甚重,上頭有令,為不讓疫情擴散,得封鎖疫區。」

聞言,白駒逸劍眉一蹙,平聲道:「下在白駒逸,素有妙手神醫之稱,興許有辦法找出原因,並控制疫情。」他晶亮眸瞳浮上一抹堅定。

小兵一怔,瞬透出欣喜且敬仰的眸光。「是少年英雄,那個降妖伏魔的白翼堡堡主,白駒逸!」

語落,數名小兵皆圍了上來,眸帶欽慕地談論往昔的白駒逸,那時的他是如何由默默無名爬升至現今地位,聞眾人所言,知曉的事竟比劉羽臻還多,令站在白駒逸身後的她不禁吒舌,也有些引以為榮地感到驕傲。

反觀白駒逸,甚為冷靜地看著他們,禮貌性地點點頭,眸一轉,視線越過眼前的小兵,望向一名身著勁裝,身材高大,面上有疤的男子,瞧男子衣著不似官兵,不似領頭,可那氣度卻勝過眼前小兵,就不知為何會站在那兒。

劉羽臻隨白駒逸的視線望去,方見清楚男子的容貌,心跳突增,登即撇首摸摸髮絲,佯裝無事,心底卻甚為忐忑。這傢伙不是沐凌嗎?我家徒兒洛凡的跟班,嘖嘖,這裡是疫區,洛凡不可能在這吧?那他的侍從怎會來到這兒呢?

「閣下可是錦玥……公子?」沐凌繞過白駒逸,目視劉羽臻,拱手作揖。

其人模樣與白侍郎竟如此相似,莫不是皇上心繫的錦玥?瞧其髮色卻並非皇上所說的淡紫色,就不知這是怎一回事。

「不是。」沒有猶豫,她立即回答。

反正現在她髮色成黑,又非紫色,說不是就對了。可真沒想到這傢伙真是為了找她而來,可是為何知道她會出現在這呢?

沐凌眸中閃過一抹精炯,突道:「公子的紫髮可是天生的?」

聞言,白駒逸眸一瞠,心中警鈴乍響,一箭步上前,話聲未落,劉羽臻已驚訝開口。

「有沒有這麼厲害,我都把頭髮染成黑色了,你也能看出來?」劉羽臻往後退了幾步。

「看不出來,可聽公子的語氣便可知道,公子的髮色果真並非為黑。」沐凌輕笑一聲,斂眸低喃:「果然讓我等到了。」嘖,原來他是在套我話,我怎這麼傻。

「不知閣下有何事?」白駒逸將她拉到身後,眸利如刀。

沐凌忽自懷中掏出一只金色令牌,其形不似當初在趙旭崢家所見,更加精緻,上有文字,卻因搖曳火影,令劉羽臻看不清明。

白駒逸見狀心下一凜,四周士兵更是整齊跪下,驀然,白駒逸拉了拉她的衣袖,一同朝手執御令的沐凌跪下。

「怎麼了?」劉羽臻處於狀況外。

「見御令如見皇上。」白駒逸於她耳畔低喃。皇上?是沐凌與皇上有關係,還是她的徒兒同皇上有關係啊?

「皇上有令,請錦玥公子進宮一趟。」他上前,握住了她的手臂,將她拉起。「皇上等你許久了。」

「欸,等等!你說的皇上……不會是洛公子吧?」劉羽臻扯了扯乾笑,心底猶豫該不該把他定住身,趁機逃跑,可又怕連累已有聲望的白駒逸。

「正是,洛公子為皇上微服私訪民間之稱呼。」哎呀,原來我的徒兒是當今皇帝!不過想想也是,過去自己輪迴轉世建國,就算不為皇帝,也可能為宰相、皇后、將軍之類。

劉羽臻眸視白駒逸,見他眼瞳盡透焦慮,不禁回以一抹放心的笑,將沐凌拉到一旁,壓低嗓音道:「那你可知我是誰?你難道不覺得奇怪,皇上怎會找我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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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