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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……她果然還是會很害怕的……

「好好,那妳也得小心點,別讓她發燒了,要不白大人怪罪下來,可不是打板子哀疼便無事的了。」

劉羽臻指取成爪,緩緩抬首,黏膩的髮遮掩住她的視線,冰冷的水珠自髮尾滴滴而落。來到這她才知道原來不是不用審案,而是白顏瑜靠關係將她隔絕了起來,現在她才明白,只要她不畫押就不會被砍頭。

畫押啊……當初白顏瑜根本沒給她畫押什麼的,不就代表她有可能會被關一輩子,卻不會被斬首?可如今白顏瑜不再當她的靠山了,只命令女獄卒不准讓她病了,不准讓她發燒,其餘自便,也因此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先前所待的監牢竟是天堂啊!

這就是所謂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嗎?呵呵……她該繼續忍下去嗎?還是直接畫押送入刑場去了?

劉羽臻上揚的唇角是在發笑,笑得好疼,疼得險些喘不過氣來了。

發燒啊……真希望能發燒,再多潑些冷水來吧,要不她快受不了了,她明明就是十分怕疼的人,可是她卻不想畫押……

上頭寫著指使她刺殺淑妃娘娘的人是兵部尚書「劉蘇」,她知道這個人,幾個月前同白顏瑜談天時,他曾說過此人為皇上的心腹大患,當時許多謀反的證據都齊了,卻因錯綜複雜的細節,令他們不敢立馬動作,引線火藥要都有了,唯獨就差個火苗將之點燃。

原來他口中的火苗就是指她啊……

眼下,她正好是個能被利用上的工具,可是並非她不想幫助白顏瑜,而是不想畫押,她不想承認這些自己未做的事。從一名刺客變成幫助劉蘇謀反篡位的親戚?就算和兵部尚書同姓劉,白顏瑜也不該扣上這般重的帽子給她。

她來到這世界的任務尚未完成,她一直逃避與羈羅的事情,可現在卻恨不得能快點解決,若砍頭是一死,倒不如讓羈羅一刀殺死,什麼事都沒了。啊,可是轉念一想,其實她會砍頭,也算是羈羅所操弄,身為白顏瑜的羈羅啊……那麼,她是不是能安心地畫押了呢?

「啊──」驀然,右手臂也上傳來「滋滋」聲響,一股焦味撲鼻,劉羽臻指攥成拳,疼得瞠眸瞪地,牽起的眉梢也為之顫動,一股衝腦的暈眩再襲,伴著鐵鍊的敲打聲,她的身子難以遏制地發著顫抖,直至燙紅的鐵板離開她的手臂之上,她的震顫仍舊不歇。

劉羽臻乾嚥唾沫,望能將奪眶的淚水嚥回,她咬著唇,不再發出哀嚎聲。這兩日的折磨令她明白,面對這些女獄卒,她愈是哀嚎,她們愈是興奮。

不疼不疼……不要想就不會疼,沒事的……給她們玩一會兒,累了便好,就像昨日一般。

唉,前天她們才挨完苔刑,也不知是她們臀肉較多,還是打得其實不多不重,所以昨日就有精神虐待她了。

「吶,妳畫不畫押?」女獄卒陡然上前,手中握著不知自何處而來的籐鞭,上有小刺,抹了一層厚重的辣油,光接近就足以薰鼻,得令劉羽臻大瞠的雙眼瞇起,所有恐懼的情緒只能埋在心底,就連哀嚎聲也只能嚥下。

靜默半晌,她才緩緩闔眸,回以拒絕的搖首。咻咻的落鞭聲劃破空氣而下,衝擊著她耳內的鼓膜,劉羽臻咬著牙,緊握成拳的指尖幾乎陷入掌心之中,她忍住漫身的傷痛,衣著上原已化乾,由鮮紅成為褐色的斑斑血跡,如今又滲上血紅,為囚衣添上刺目的色彩。

她恨不恨白顏瑜?恨啊……可是白顏瑜是羈羅,是被不明人士給利用了,所以那恨……每轉到這念就化為濃稠的悲哀,想恨卻恨不下去了。

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,她只祈求白顏瑜能良心發現早些來看她,她得忍耐,等待他來見她,屆時所有的怨恨便是了結的時候了,就算羈羅本尊不答應,她也管不著了,只要白顏瑜應了,便是要她畫押也值了。

既然羈羅過去能為她忍住三十萬年的情意,為了她而傷心,來到這世界,她以為他傷身傷心而彌補,呵……僅是短短的兩、三年罷了,一年抵十萬年,夠值得了。

來到這世界,她迷芒了這麼久的任務,在未窺見任務的原貌之時,也只能這樣臆測了。

過去她不敢面對羈羅,能避則避,是因為她害怕受傷,又覺得自己無能力……而今她推敲出來的解答,來到這裡的任務,興許便是與羈羅和解,只要他不恨了,就算無愛也行吧?

反正白顏瑜便是羈羅,屆時與他說好,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吧?雖然不夠圓滿,可是她只能做到等地步了,現階段就是隱忍住,如果能發燒更好,如不能……仍舊得忍耐、等待。

耳聞鞭聲劃破空氣,隨之而來是皮肉之疼,劉羽臻緊閉雙眸,垂首且不吭一聲。

她得忍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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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暗的牢旁,規律的水滴聲響與壓抑的咳嗽聲不時穿透於內,劉羽臻趴倒在地,頰上覆上一層臭汙的黑色油漬,胸口的疼已不知是燒獰結痂的肉在發痛,還是原以為已痊癒的胸口鬱悶痼疾又再復發了。

連日來的折磨竟沒讓她發燒,胸口倒是如以前般一直疼痛,在如此灰暗的室內,咳嗽吐出的液體看不出是什麼顏色,可口中彷彿鐵鏽般的腥味卻一直充斥著口鼻,不用多想,也該明白口中的液體是血紅色的。

嘩啦啦,融了鹽巴的鹹水自頭灑下,潑上她的面頰、潑上她的身子,不知是否怕她著涼,這水有些許的溫度卻又不熱,這些日子以來,女獄卒便是如此矛盾地折磨著她。

驟發的疼刺骨入髓,令她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滾,那雙皓腕綁了繩索,紅色的痕跡烙於腕上,磨擦出血,腳上鐵鍊亦如往昔,沉重地箝住她的腳踝,因滾動而發出清脆聲響。

前些日子她開始咳嗽,那些女獄卒便找人來醫治,強灌她飲下苦藥,其實這倒還好,可原先女獄卒總以摻辣的藤鞭打著她的身,但這幾天似膩了般,又換了個招,直接將指甲削尖,烙入她的肉裡,手臂、身上、腰間上……唯獨臉上沒給她們玩弄。

因為她們明白,她先前有白顏瑜罩著,倘若哪天白顏瑜突然來看她,是身上的傷能遮掩,臉上的傷可不能。

不過比起這些反覆的劇疼,劉羽臻更害怕心裡長久的煎熬,但也因入了此境,讓她的心更加強壯,如果忍耐過去,能讓苦惱萬年的事情告一段落,那麼就算死了,也是值得。

只是這些如果,得要白顏瑜真來見她才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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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