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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月後,在方公公的帶領下,劉羽臻同數十位繪師進宮,劉羽臻目視這黑壓壓一片的人,就算未滿百人,也應有八、九十人才是。

原以為大家進了宮,便是直接為皇帝畫上心中人,可沒想到聽人談起,好像還有繪師徵選,真要見皇帝,必須靠繪技贏過眾人才有可能。莫怪當時宏縣令會說,往後能否平步青雲,還得靠她自己,他僅是幫她推了一把。

她了解宏縣令的惜才之心,對他而言,自己是難得一見的黑馬,不是她自誇,僅因為自己學畫算來也有三十幾萬年了,這底子甚是深厚,也難怪宏縣令會這般喜歡了!

譬如羈羅,自她過去嫌棄玥羅殿的廚子做的菜難吃後,他便一心投入於研發令她滿意的食物上,令他短短百年廚藝便突飛猛進,千年鑽研就已令人讚不絕口,萬年鑽研更讓食物做得會令人上癮,是以,任何才藝都得靠時間的堆疊。

唉,怎又想到他了……劉羽臻拍拍頰,將自己的思緒快速拉回。

由於皇宮位在北方,凡綤界的地理位置與中國不同,越北方越發溫暖,十二月初,這冬天的日子在此地倒顯得十分涼爽舒適,不過冷寒也不熾熱。

劉羽臻環視四周,此時他們全被引領至一處空曠的院落,眾人靜悄排列,面露喜悅與忐忑,就不知等會要做些什麼。

就在劉羽臻暗忖之際,忽聞前方傳來一道清朗高亮的嗓聲,是一名太監發聲,聽其朗言之名,是數位由不同身分官員舉薦的繪師,凡喚到者,皆須脫列步出,上前等待。

那日,方公公將她所繪的那幅三小姐肖像帶走,說是每位繪師都得先呈上一幅肖像畫,好讓皇上擇選,也不知是要選什麼,她想……應該不可能是選妃子吧?

思及此,劉羽臻不免想到旭崢過去曾說過,她的皇帝徒兒愛男人,沒幾名妃子,到現在仍無子嗣。

「東鳳省,鳳凌縣令宏津,舉薦之劉宇。」驀聞她的假名,劉羽臻趕忙出列向前,她低垂著首,下意識摸了摸頰上的假疤痕,感到頗有小學時上台領獎的滋味,帶有幾分緊張。

她原以為應該還需等待太監將所有人的名全喚過一遍,按照叫喚順序排列,孰料這喚名僅到她為止,不再落下,劉羽臻不免感到莫名,餘光偷覷一旁,這麼數來,被叫到前頭的也僅有十來位。

怎麼了?不是還得徵選嗎?

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:今有衛世弦等十二位繪師,繪技出眾,筆墨秀潤,丹青妙手,深得朕心,特此欽點衛世弦等十二位繪師為『中聖畫書院』侍詔之職,欽此──」衛世弦即是第一位被喚上前的繪師。怎會這樣?那其他人來此做什麼?

「謝皇上恩典。」前排繪師甚有默契地跪下,劉羽臻也有樣學樣地跪了下來,驀感身後未被喚上前來的眾人已浮躁起,劉羽臻欲回首,又礙於此情此景,思忖一番,終是穩住好奇不動,待眾人起立,才隨之起身。

「欸,安靜、安靜!」適才宣旨的太監斥吼了聲,四周頓時安靜了下,未幾,見他舉起修長的指朝後頭的眾人道:「你們將分派於這十二位侍詔之下,擇日皇上會宣侍詔入殿,到時再於之中挑選一幅,與皇上欲尋之人最為相似之圖,再讓大家分工臨摹,至少得在這一個月內完成上百張。

聞言,劉羽臻當即恍然大悟,原來是要從他們十二人的作畫之中,挑選一張最為滿意的圖,到時還得複製上百張,可就不知她的皇帝徒兒到底想做什麼。

劉羽臻以指括了刮頰,總覺得這官位來得快,來得莫名,來得有些膽戰心驚。她抬首望天,心底有說不上什麼滋味,不過如今再怎麼驚訝,她也學會淡斂了。

還有這侍詔的身分,到底大不大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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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詔不大,一點也不大,才從九品而已,不過也有官服就是了。

距那日莫名有了官位後,已過了十來日,這段時間每日宣一名侍詔入「雅藝殿」,內有齊全的作畫用具,也可帶上自己習慣的用具來繪圖。

雅藝殿不算太大,卻斑斕絢麗,精緻華美,棟樑與柱子皆以璨美的花紋作為裝飾,再敷上些雲彩,鑲些晶珠,整個來說晶璨璨。牆面掛了不少畫軸,有磅礡山水、有悠悠篁林、有恬靜田園,也有美麗的仕女圖。

收回環顧的視線,劉羽臻將畫紙攤於桌案上,備妥了繪畫工具,今日輪到她入殿作畫,等了好半晌,距定好的時辰已過三刻鐘,卻未見半點人影,如今殿內僅有她和幾名太監,靜悄悄地。

其實她也不急,現在也才九點四十五分,回想過去曾輪迴當皇帝,有時早朝還會開到巳時,只是對於當時的記憶,她也忘了許多了。就不知等會皇帝徒兒是否會現身,還是由有誰會過來呢?不知她徒兒的心中人是誰,她曾猜想過會不會是自己?不過這念頭很快就被她給打掉了。

畢竟就算她再怎麼思念師父,也不會這般勞師動眾,所以將角色對換到她與她徒兒身上,怎麼想都覺得應當不可能是尋她的。

倘若真是尋她,那種莫名的執著,根本就已達到了變態的境界,希望她的皇帝徒兒不會真是變態啊……

「白大人!」忽聞原佇立後方的太監突喚聲,劉羽臻忙回首看望,孰料方見此人模樣,她眸瞳猛地大瞠,平靜的心湖瞬間顫動,劃出層層漣漪。

眼前男子神情柔和親切,白皙的肌膚令他帶有幾分柔美,然而第一眼還是能辨出其性別,不似身為錦玥的自己,似男似女采不清性別。

沒錯,眼前人與自己十分相似,她知道他的名,禮部侍郎白顏瑜,假扮他這麼久,這回終是遇到了本尊。劉羽臻朝白顏瑜拱手作揖道:「下官劉宇,參見白大人。」

「免禮了。」出乎意料的好嗓音,濃醇似酒,一點也不嬌柔。白顏瑜手一擺,笑若暖風,踱至前方以漆描繪的椅子前坐了下來,他手執一本書籍,安靜翻閱。

「劉侍詔,畫我吧……」未抬眸,白顏瑜修長的指扣著書籍,翻了頁薄紙,他細長的眼睫輕顫,這才抬眸淡笑道:「畫一張似男似女,比我更嬌柔的我。」

轟隆一聲,劉羽臻腦袋響雷了,她執筆的手一抖,「鏘」地一聲,毛筆滾落於地,滑了幾步之距,她臉色略略發僵,愣然。沒想到我的皇帝徒兒,真是變態那等級的,真是要尋我……竟然真是要尋我!

「怎了?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,白顏瑜眉宇微蹙,卻又極快撫平,靜凝看望。

「呃……不,沒什麼。」劉羽臻彎腰拾起毛筆,心底萬分掙扎,到底該用心畫還是隨便畫?要畫得像好,還是不像好?糾結啊糾結。劉羽臻撓了撓髮,抬眸看向他,他有雙深邃的黑色眸瞳,晶亮如星,上揚的唇令他看來十分親切,見狀,她回以一抹乾笑。

說真的,他確實與自己十分相像,可骨架與氣態截然不同,怪不得之前白駒逸會懷疑自己,畢竟彼此相差仍有一截。

唉……怎又想到他?別再想了,每想起他總是要傷心一回。方思及白駒逸,她的心又沉了,驀地,一個念頭掠過腦際,她思憶起往昔白芷煙曾同自己道,白顏瑜一點也不想當任何人的替身,而今這作畫的題目,擺明就是要將他當作自己,看他模樣似不在意,可劉羽臻仍覺得他不可能不在意的。

對了,之前她不是已下定決心,倘若以後有機會的話,得同真正的白顏瑜當朋友,眼下不正是一個機會?

劉羽臻摸了摸假鬍子,不知該怎麼開口「搭訕」,就怕被當成為了權力和官位,欲同他攀關係,那可就不好了。「白大人……」

「嗯?」白顏瑜輕應了聲,此時已垂眸凝看掌中書籍。

「那個……學堂的學子們很想念漂亮夫子。白顏瑜聞言倏地抬頭,眸中閃過一絲訝異,而後淺嘆,眉眼依舊溫婉和順。

「白大人,你與『他』不同。」那個他,自然指得就是自己。白顏瑜身子微微一震,他望著劉羽臻,眸清似水,淺笑道:「什麼意思?」

「下官見過『他』,下官見過皇上的心中人。」語落,劉羽臻轉首凝盯桌案,思忖一陣,忽將安放於桌上的圖紙收起,再將自己帶來的畫紙攤於桌案上,這張紙較厚,規格較小,是她平常拿來速寫用,至於原本的素描本仍安放於白翼堡內,連素描鉛筆也未拿走。

劉羽臻執起炭筆,未抬首全心投入於作畫之中,低垂的眉宇甚為專凝,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改態,白顏瑜心底疑惑攀升,雙眉微蹙卻又當即撫平,擱下書籍站了起來,踱至她身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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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