秝子的食全大福

「你……你不要再跑了，我有話要說。」雷爾全身濕透，鼻子有些泛紅，不知是著涼了還是曾哭過。

「在這說？」桔雲略挑眉，眼下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，看他發抖的身子一定很冷，桔雲是極不想理，可到時他真病了，要自己幫他那就麻煩。

桔雲將他抱起，撫過他的背，自掌中將熱氣傳於他周身，須臾間，他的衣服全乾了，雨也無法再次沾濕他。

「好厲害……」他在桔雲耳邊驚嘆。

「你父皇難道不會？」桔雲勾揚笑，不信。

「父皇根本不會理我……打從我出生至今僅見過他三面而已。」雷爾垂下美麗的長睫，嗓音帶著落寞。

「你要比慘嗎？」桔雲似笑非笑地睇著他，「我無父無母，自出生就受神靈、妖靈與魔靈欺凌長達三萬多年。」

「三萬多年？」雷爾瞠大眼，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。

「過去的我模樣醜陋無比，比你適才所見的魔怪還醜上千倍。」桔雲真不知自己哪兒出了問題，竟同他聊這些，僅只是瞧他與自個兒過去有些類似嗎？

「真的？那為何現在完全不一樣？」他雙眸凝望著桔雲，模樣有些呆滯，許久才回過神來，方回神，小臉蛋立即染上一抹紅潮，他垂頭不再看桔雲。

「好了，你要同我說些什麼？」桔雲不想多聊。

「我……我想拜你為師！」雷爾小手侷促不安地搓著衣角，指尖都讓他給擰白了。

聞言，桔雲不禁失笑，「你是魔，我是神，我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成為師徒。」

「我可以改當神祇嗎？我不想當魔。」他猛然抬頭，美眸中盡是堅定的神情。

桔雲彎腰將他放下，轉身不想再搭理他，因他所說的是傻話、是瘋話、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。

「師父不要走！」眼看桔雲將離自己而去，雷爾小臉驚恐萬分，倏地拉住桔雲的手，死也不放。

「我不是你的師父。」桔雲摀住額頭大嘆，無比糾結，「別喊我師父，我叫做桔雲。」

唉……有道是禍福無門，惟人自召，他沒事救了個黏皮糖做什麼。

「桔雲師父，不管您要徒兒倒茶還是如何，徒兒一定不會有絲毫怨言。」

「你不是魔界的皇孫嗎？真能做到如此？」

「徒兒在魔界根本沒有半點地位，否則適才就不會受人欺負了。」他望著桔雲，眉頭垂下，模樣可憐兮兮的，淚滿盈眶卻又忍住不滴落，害得桔雲剛邁出一個步伐便再也動不了了。

桔雲撇頭，一顆心像有蟲蟻爬似的，撓得他快受不了了，直想將這孩子往懷裡揉。

桔雲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個致命的弱點，他最承受不了長相可愛的孩子在他面前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了，尤其是這種帶有傲氣，想哭又忍著不流淚的模樣，完全是他的萌點啊可惡！

「我不當你的師父，因為你是班奈特的兒子。」聞言，雷爾唇瓣發顫抖，淚水眼看就要潰堤了。

「不過我允許你來我的宮殿找我。」反正他平時也無什麼事情，閒得很，「順便教你幾樣保護自個兒的法術。」

「當……當真？」雷爾雙眸大瞠，小手微微顫抖，像是不可置信般，未幾他笑逐顏開，笑得有些呆傻，也在此時淚水才緩緩滑落，讓桔雲看著心裡又是一陣麻癢，習慣性地伸手撥弄額前的秀髮，以其他動作來壓抑想將他擁入懷中的念頭。

「但是來到我那兒，你必須忘了自個兒的身分，你不是魔界皇孫，也不是雷爾。」

「不是雷爾？那、那我該叫什麼？」

「叫什麼啊……」桔雲抬首望天，思忖半晌而後才道：「啟天，就叫做啟天吧。」

「啟天。」他垂眸輕喃，隨即咧唇綻笑，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，兩眼彎成月牙，笑得好不開心，連帶牽動了頰畔的酒窩，頓令桔雲心驚，急忙撇頭摀住鼻子，就怕自己忍不住流鼻血了。

好可愛啊……

「好，從今以後我就叫做啟天！可是你的宮殿在哪兒？我又該如何去？」

「也對，你靈力這般弱，要到我的宮殿是極為困難的事。」桔雲紓緩了一下自己浮躁的心念，隨後展臂一揮，只見一陣猛烈的強風颳過，啟天忍不住閉上眼睛，然而一股擔心桔雲會趁機離去的恐懼隨即攀住他的心，啟天忙不迭睜開雙眼，卻見已化為銀鵰的夢菱自空中俯衝而下，在快撞至地面時又巧妙地顫翅往上略升，而後以優雅的姿勢著地。

「銀、銀色的鵰！」恐懼的心在見到桔雲未走，反倒迎來一隻美麗的銀雕，瞬間化為無比的喜悅，他衝上前欲觸碰夢菱的羽翅，卻見她振翅一揮將他擊飛，揚起下巴高傲地睨著。

桔雲無奈搖頭，走上前將啟天攙扶起來，「夢菱，他是啟天，是我剛認識的……朋友。」

啟天一聽桔雲說他倆是「朋友」之際，瞬間瞠目結舌，他嚥了一口唾沫，愣愣地看著桔雲，好半晌才找回自個兒的聲音，哽咽地問：「朋、朋友……你說我們是朋友？你不在意我魔力淺微，是個沒力量的笨蛋，還想和我做朋友？」

「是，我們是朋友。」看他開心到有些傻愣，桔雲頓時覺得心口像棉花糖一樣化了開來，他眉眼放柔，搓著他墨黑色的髮緞，含笑道：「你不是笨蛋，只是能力尚未彰顯出來。」

「謝謝你，謝謝你不嫌棄……嗚嗚……我有朋友了，我終於有朋友了……」啟天的眼淚瞬間如斷線的珍珠項鍊滴滴墜下，他不因傷心而哭泣，倒因喜悅而流淚。

桔雲手指輕顫，終是忍不住伸手將他擁入懷中，輕輕地安撫著他。啟天哭了好半晌，終是緩和了情緒，他紅著鼻子離開了桔雲的懷中，小臉通紅儼然是對自個兒毫無保留地痛哭感到腆顏。

桔雲一顆心早被他給融化了，見他情緒回穩也未笑話他，只是伸手將掛在胸前的小竹笛拿了起來，隨後掛至啟天的頸上，「啟天，這竹笛能召喚夢菱，以後你欲來尋我，就吹上此笛。」

桔雲回首又對夢菱道：「夢菱，以後他就麻煩妳接送了。」

夢菱雖蹙眉頭看似不滿，可還是頷首答應。

自此之後，桔雲身邊常常跟著一個黏皮糖，怎麼趕都趕不走，有時桔雲讓他纏怕了便會扼腕地想，當初為何要招來這麼麻煩的傢伙，而且還是他最不喜歡的魔靈，他當初一定是傻了才會中了美人計，喔不，是可人計！

起初桔雲怕桔梗知道啟天是班奈特的兒子後會生自己的氣，可還好他並沒有，甚至有時會來看看啟天，只是不知道為何，有時桔梗望著啟天的眼神有些惆悵，又有些擔憂，好似……望著他在看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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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日匆匆，轉眼間已過一百多年。

這段日子與過去的歲月相差甚遠，原因便是有黏皮糖啟天的陪伴。

宮殿裡比起往昔熱鬧許多，只可惜桔雪不太喜歡啟天，桔雲猜測或許因為啟天的魔齡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滿一萬歲了，雖樣貌還是孩子一般，可是在天界、魔界，年齡滿一萬便是成年，更何況啟天還是個魔靈，桔雪常常對桔雲說，他倆太過靠近並不妥當。

前些時候桔雪還同他說，啟天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，不過當時他心裡想著：「再怪也沒有你怪吧！」

此時，桔雲坐在草地上，迎面拂來的風有些寒涼瑟瑟，他曲著膝，低頭把玩掌中摺扇。

桔雲有個習慣，便是摺扇不離身，剛好可以拿來敲黏皮糖的頭。此摺扇看來極為普通，全白無花色，卻足以令桔雲愛不釋手，只因此摺扇是桔梗所贈，他還在上頭寫上「桔雲」兩字。

其實桔雲原先叫做「雲」，桔這個字是因為桔雲太喜歡桔梗，便自己改名為桔雲，桔梗也說了，如此一來他們會更像一家人，可桔雲知道，自己與他永遠都不會是一家人，因為光樣貌就不同了。

「桔雲！」一聽見熟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，桔雲習慣性地起身、轉身、執起摺扇用力一敲，雖擊中啟天的頭，可啟天還是照樣地把他給撲倒了。

唉……每次都這樣，該怎麼說啟天呢？就像隻小狗，老是猛力一撲，興奮得像什麼樣。

桔雲將啟天推開，躺在草地上，望著繾綣的藍天，「怎麼，今日玩得如何？」

啟天滾到一旁，雙手大攤，陪桔雲一同望天，「有趣極了，他們全都被桔我嚇傻了，想來以後應不敢再欺負我了。」

「所以我就說，靈力弱的不一定會輸給靈力強的，任何事情都得靠智慧。」桔雲執摺扇輕敲他的頭。

這幾年桔雲總是教導他一些處理事情的方法，算是他活了幾十萬年的智慧累積。說實話，桔雲時常會想到啟天的真實身分，縱使改了名字但他終究是個魔靈，他常問自己會不會對他太好了？倘若哪日他魔化，欺到自己頭上來，反將自己一軍不就慘了？

然而，桔雲雖然擔憂，卻不免想逃避這惱人的問題，畢竟事事難預料，而今擔心著實晚了……

大家還記得《天地萬年情》的啟天嗎<(@3@)>!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