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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二十三日,天降紛雪。

此地域與中國不同,越南方越寒冷,現在他們仍位在中聖王朝的屬地,於南方浴火族的交界不遠處,三日前白雪始降,劉羽臻也開始臥床不起。

天是白的,眼前卻黑暗無色,風拂窗櫺咻咻聲響,耳鼓卻未有接收,靜極了,若非掌心仍感受到溫度,若非臉頰仍能感受身邊人的胸腔起伏,她會以為這就是死後的世界。

眉心脹紅,微微跳動,每跳一下就如奪取她一分力般,氣息越漸衰弱,可心湖卻安靜僅顫微波,那微弱水波,也是趙旭崢所給予的溫暖,於湖心綻漣漪,永不歇停的溫柔波紋。

這三日她時昏時醒,神識有些茫然不清,趙旭崢一直伴在她身側未離,有時會在她掌心畫圈,在她較清醒時會寫些字,同她聊天。

也因此她知道了他與白堡主的相識經過,又為何會結拜,一切起因也頗為奇特。

白駒逸在十六歲前個性並非如此冷僻,武功也無現在這般高強,更甚醫術並無現今高明,彼此相識時趙旭崢十一歲,白駒逸十四歲,當時趙旭崢同父親往南處理商行之事,順便學習行商之道。

一日,他同父親去了白翼堡住上數天,遇上了當時白翼堡堡主的兩個兒子,白駒逸個性開朗又極聰明,而與趙旭崢相同歲數的白羅博則活潑帶些頑皮。

那時父親說,要盡量與他們套好交情,未來對自己一定有很大的幫助,他懂父親的意思,也想過商人的兒子該狡詐些才對,他是這麼認為的,所以那段時日他們三個幾乎整日混在一起。

原先非出於真心,誰知他與白駒逸相處融洽,沒幾日竟成知己。一日,他同白駒逸離開白翼堡,說欲至外邊林道抓蛇,白羅博不想跟隨,留在堡內不出來。孰料尋半天卻尋不著,越走越遠,翻過了幾座小山,竟讓他們見著一片荒涼之地,死屍、殘車遍野,那些屍體已化白骨,應是遇了山賊慘遭殺害,且久未有人發現。

那時他陰陽眼未封,見著飄散的孤魂,還有那殘缺不齊的身子,不禁感到驚懼,實際發生的事他有些忘了,僅記得自己怕得幾近瘋癲,是白駒逸救了他的,至於怎救的,他真是記不起來了,隱約知道白駒逸有著不同常人的能力,尤其此能力在他過十六歲生辰後更是顯著。

那段時日他發現只要待在白駒逸身旁,以往會找他、嚇他的幽魂都不敢靠近,是以,他更加黏著白駒逸,甚至開口要與他結拜,以為結拜後那些幽魂會懼於白駒逸的能力,不再纏繞著他。

未曾想到離開白翼堡後,那些幽魂還是尋來,而且那日所見的幽魂裡,竟有自己的姑姑,她全身浴血地來找他,說要他的幫忙,可他年紀小,不知怎做才好,只覺得甚為駭怕。

後來是父親請高僧幫忙,進而封了他的陰陽眼,自此後他終不再為那些幽魂纏繞而驚恐,卻也讓他對於黑暗的地方,有不同一般的害怕,是過往所遺留的陰影所致。

而後,趙旭崢又同劉羽臻談到白駒逸的轉變。

白駒逸十六歲生辰前與後轉變甚大,幾乎就像兩個不同的人,好在不是變壞。那段時日他常獨自入深林,說是去斬妖伏魔,爾後三年他於武林中極度活躍,又於兩年前當上了武林盟主之位,總之,他整個變化極度讓人瞠目結舌,趙旭崢雖不解為何,卻又不免感到於有榮焉。

了解此事後,劉羽臻心底不禁暗忖:「難不成白駒逸也是天界下凡的神祇?還是帶有天令的神祇。」

寫至此,趙旭崢貼於她掌心的指一頓,低頭看向懷中人兒,眸透化不開的愁與戀,劉羽臻感到手心的指停頓,緩抬頭笑道:「你寫了這麼多,是不是該輪到我說說我的世界了?」

「好。」趙旭崢指落的瞬間,驚見一抹紅落於掌中,他心下一驚,迅轉眸看向懷中人,見兩縷鮮紅自她雙目緩滑而下,那血糊了她黑白分明的眸瞳,模樣極度駭人。

「咦?我哭了嗎?」劉羽臻感到眼睛有些刺痛,摸了摸泛著濕意的雙頰,低喃:「還是旭崢你哭了,沾到了我的臉上?為什麼呢……別哭。」

劉羽臻伸手觸碰他的頰,令他帶些鬍渣的臉龐沾上了血紅。

「別哭……哭得我都心疼了。」劉羽臻蹙著眉,殊不知自頭自尾都是自己的血所沾落。

驀然,她肺葉一陣強烈收縮,不禁嗆咳幾聲,感到口裡含著不尋常的熱液,不知是口水分泌過剩還是怎地?

鮮紅的血自她唇角滲出,落於純白衣裳,如雪地裡的紅花,帶著濃郁的悲傷,鑽刺著趙旭崢的心,那紅如他心中所淌的血,是強烈的恐懼、悲傷與不捨。

時辰到了嗎?他與羽臻的時辰終是到了嗎?

「旭崢,好奇怪……我怎一直吐口水。」感受不到口裡的腥味,劉羽臻勾揚的唇瓣血紅異常,臉色慘白憔悴。

「等等,我離開一下。」趙旭崢於她掌中劃了幾筆,卻見她心慌地朝空一捉,抓住了他的衣袖,有些驚恐他的離去。

「別走。」不知為何,她感到有些不安。

「我很快就回來的。」趙旭崢拍了拍她的頭,卻見她纖指緊拽不放,不禁斂眸喟嘆,自腰間掏出一把匕首,劃去衣袖一角,繫於床柱上,令劉羽臻緊抓著斷袖,殊不知人已起身離去。

「旭崢……我還剩一覺,別放開我好嗎?」劉羽臻抓著袖子低喃,淚融血而落,數滴沾於白衣上,成觸目驚心的血漬。

不聞掩門聲,劉羽臻低喃自語,訴說著過去在地球的往事,也不免提到疼愛自己的父母,曾答應要回去,如今已然回不去,她想念大家……

「真希望能帶你到我的世界去。」劉羽臻緩勾揚唇,笑中帶些惆悵。

呢喃話語未歇,緊抓斷袖的手也未鬆,時間好似靜止了,可血卻依舊流淌,她以為自己難過得淚都無法停歇,殊不知那淚參血,是生命的流逝;她以為趙旭崢靜聽她所言,殊不知人已走出房門,獨留她一人。

其實她沒說,比起回地球,她更希望能與他永久在一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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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