桔雲抱著數本古書步入啟天的寢室,這些古書甚為特別,是不久前在櫃上找到的,尤其有一本古書竟寫著一種能將消逝之靈喚回的陣形,此陣形僅有神祇能施上,是天界失傳已久的陣形之寶,沒想到竟在魔界!


驀然,桔雲的腰被人從身後攬住,用不著回頭他也知道,不是啟天還有誰?


「說好的,不可對我不規矩,不準動手動腳。」桔雲嘆了一口氣,朽木不可雕也啊……


「我可沒不規矩,真的不規矩哪這麼簡單。」他在桔雲耳畔呼出熱氣,舌尖輕觸他的耳廓,惹來他頭皮一陣發麻,只聞他嗓音低醇地道:「要試試嗎?」


「去你的。」忍不住,他還是罵出憋在心中許久,不怎文雅的話。


「開個玩笑而已。」他聳肩一攤手,露出痞痞的笑。


桔雲掃視四周,這裡洋溢著輝煌華麗的風格,有燃著藍火的壁爐,地上鋪著紅色軟毛毯,中央有著雕刻精緻華麗的銀白色鐵製桌椅,靠牆處放著一座深藍色織錦大床和繡花天篷,由黑色護欄圍著,而他的佩劍就安穩地躺在床側。


明眸再轉,另一方坐立著一座由琉璃與黑鐵製成的大型書桌,上頭擺著幾本書,還有一個長相奇特的紅色布娃娃。


「咦?那是……」桔雲踱到書桌前將布娃拿起,捏了一下布娃娃的肚子,布娃娃忽地叫了一聲「黏皮糖」,那是桔雲的聲音。


「這是我剛去天界找你時,你親手做給我的。」啟天連同布娃娃在內握住了他掌心,他鎖視著桔雲,眼裡的笑容純粹,將一切的愛意托出,不帶絲毫隱晦與矛盾,清澈可以見底,「這是我的寶貝呢!」


「喔?」桔雲挑眉,無太大反應,沉默一陣才伸手撫額嘆道:「那時你是多麼地天真可愛,怎過了幾年就成這副德行,我的教育真是失敗,唉……」


啟天低笑幾聲後鬆手,走到床沿坐了下來,輕拍床鋪道:「小小雲,我要聽床邊故事。」


桔雲放下布娃娃步至中央,在鐵桌前坐下,翻開陣形之書,低頭閱讀起來,完全不理會他。


「小小雲、小小雲、小小雲……」他不停喚著,那怕桔雲無一絲回應他也喚得開心,彷彿這麼喊著,他倆就成了甜蜜的戀人。


「唉,這裡有隻蒼蠅吵得很,還是回我房裡算了。」桔雲倏地站起身,全然當作啟天不存在。


「小小雲,配劍。」啟天側躺在床上,支著側顱望向桔雲。桔雲身形一滯,轉頭冷睨他道:「閉上你那煩人的蒼蠅嘴,我便留下。」


「若你不愛我喚你小小雲,那你要我喚你什麼?」


「桔雲。」桔雲又坐回椅子上,低頭閱讀。


「吼!我不要和其他人一般。」啟天倒在床上滾動耍賴,一點也不符合他此刻的模樣,倒還像過去那吵鬧的黏皮糖。


「雲,我原本的名字就是雲。」桔雲撩起垂下的長髮塞於耳後,動作優美得令啟天望著都能感到心滿意足。


「雲……這名字才像你,像雲一般雲淡風清,且難以捉摸。」


「廢話少說,快睡覺。」桔雲抬眸瞪視他。麻煩的傢伙,有時像孩子般幼稚,有時又心機重得似好幾萬歲的魔靈,他才是最難以捉摸的主。


「你坐那麼遠,讓我好沒安全感。」他噘著唇,眼底閃過悠魅的笑意。


「呵,在這裡除了我以外沒人會害你,你該防的可是我。」桔雲不以為然地冷笑。


「這裡只有你不會害我。」啟天斂住笑容翻坐起身,一本正經地凝眸望著桔雲。


「原來你壞事做太多,怕被遭報復?」


啟天搖搖頭,垂下晦暗不清的眸子,「自從我能變成大人模樣後,就有不少魔靈想要除掉我,因為他們知道現在不除我,等我完全魔化後擁有不死之身便難以剷除。」


桔雲闔上書,雙眉深攏形成一道皺摺,他思忖一陣後將椅子搬到他床邊,過去他對待啟天總像親人一般,如今還是難以將待他如弟弟般的心情抽回。


「你睡吧。」桔雲未看他,心思還在陣形古書上。


「我要你……」他蕩出邪氣又曖昧的笑,在見到桔雲冷冽的眼神後吐吐舌頭道:「你的手。」


「不給,你快睡。」桔雲執起書本往他頭上敲。


「那這樣呢?」他手一揚,一道白光乍現,模樣瞬間成了孩童時候,「我只是想要抓著你的手入睡而已。」他睜著一泓清澈如泉的無辜眼眸,小嘴微嘟,桔雲心裡明白他是故意的,正因為他很清楚的自己弱點。


桔雲輕哼一聲,撇頭不看他,可手還是依言放到他面前讓他抓著,「行了吧,快睡。」面對孩童模樣的他,桔雲總是硬不下心腸。


「雲,我想聽你說說過去所發生的事情。」他頓了頓又道:「能力未完全甦醒時的你,到底發生過何事?你說被欺負了三萬多年是為何呢?」


「我不想同你說這些,快睡。」單單「快睡」這兩個字,今晚不知說了多少遍,真是調皮不聽話,說到底啟天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。


「拜託嘛……我想聽,說一些便好,我就不會再煩你了。」聽他那撒嬌的童稚嗓音,桔雲不禁心軟嘆息,他真的很會作戲。


「我不知從何而來,一醒來時就在一片白雪地裡,可是我不會感到寒冷,甚至很喜歡待在那兒。過了幾年後,雪不再下了,我才離開那裡尋找其他雪地。」桔雲闔上古書,轉頭凝鎖他那張俊魅的童顏。


「後來我見到了一群靈,他們一見我便大喊,好醜、好噁心,當時我不懂那是何意思,直至遇見越來越多的靈,不僅魔靈、妖靈連神祇也是一般欺負我,我才知道自己的長相竟是這麼駭人,我很自卑也很難過,然而為了存活我必須吃餿食度日,還讓別人欺負了整整三萬多年,過去我曾想過……自己為何要活著?」桔雲說得雲淡風清,但眼底卻是黯然。


啟天握著桔雲手掌的力道略微加重,十分篤定地道:「你活著就是為了要見到我。」


「你想太多了。」桔雲冷哼一聲。


「我很好奇,那時的你到底有多醜?」


「體型是人的模樣,可是臉頰長出了一片灰毛,全身上下宛如蟾蜍般長出一粒一粒的疣,聽桔梗說,因那時的我無法將不好的毒素排出,所以身上才會出現那些症狀。」


「毒素?是哪裡來的毒素?」


「猶記最初離開雪地時,我只要看見受傷的小動物都會於心不忍,只消手拂上小動物的頭,待一陣子,那些小動物的傷便會好,我僅須承受替代之苦,疼個一時辰便也就無事,所以那段時間我時常會幫妖靈療傷,可沒想到久而久之自己的樣貌越漸改變,變得其醜無比。」


「那時的你太善良了。」啟天將臉貼在桔雲的掌心上,「我喜歡現在的你,對自己好些,別傻傻幫了別人反而傷了自己。」


「說完了,你可以睡下了。」桔雲垂眸看著他略顫的長睫,上揚的唇少了邪氣,是滿足的笑容,桔雲臉孔不禁放柔。


在他看來,啟天還是個孩子,也只能是個孩子而已……


因右手被他握著,所以桔雲單用左手翻閱古書,越看此書桔雲越感驚奇,此陣形甚為複雜,要一夕之間將之背起實屬不易,諒他記憶好也難行,僅能慢慢記入腦中,應得花上些許日子。


正當桔雲細讀之際,驀然床上人兒不尋常地翻動著,桔雲轉頭見他那張稚氣的臉龐眉梢緊蹙,好似在作惡夢般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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