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入秋了,紅楓似火,映著夜晚高掛的燈籠,蕭瑟的紅更加顯著。

距當初在魘山發生的事後,算來時日已過了大半年,羈羅擔憂離事情落幕還要好一陣子,所以將他倆的婚禮定在明年初,打算回白翼堡舉行,就算沒有收回全部的魂魄,羈羅仍是想早些完婚,至少能讓他心安。

因此他倆決定明日起程,帶著穆清與白祿棟回到白翼堡。

經過魘山之事後,慕容霞依然如過往一般,可以知道的是,展恨天未傷及她,她對那日也無半點記憶。唯一麻煩的是,慕容霞一直未將錦玥忘記,她不明白皇上為何要與身為男子的錦玥成婚,男子怎能當皇后?她想入宮救出陷入畸戀的錦玥,殊不知錦玥早已離開,並且與她的哥哥在一塊。

好在劉羽臻一知道她有這念頭與想法,當即嚇得要她別做傻事,並分析其中的危險,利與弊,以及錦玥對她「極可能」不曾存任何愛情的想法,如此勸說之下,花了好幾日,慕容霞才終於放棄這個念頭,並且祝福劉羽臻與她的哥哥能有個好結果。

今夜月光黯淡,王城倒是依舊喧囂,燈火之芒足以照映天際,以此彌補月色的不及。

劉羽臻同羈羅相伴,坐在高聳的閣樓瓦頂上,乘著悠悠夜風,垂眸看向來往行人,不時閒聊幾句。

連日來的日子平靜,不見絲毫危機,令劉羽臻憂喜參半,喜得是這樣的日子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,憂得是怕一直未有動作的展恨天,哪日會破壞這樣的美好日子。

風淡徐,掠起她的紫色髮絲,濃醇的桂花香隨風拂過,酒味撲鼻。近日劉羽臻時常飲一口桂花酒,再吻上羈羅,讓自己樣貌變回神祇神態,為得是讓右手能夠活動。

她放棄用左手作畫了,短時間內是學不起來的,想畫畫只好變回錦玥模樣,如此右腕雖存有黑色痕跡,卻能動彈,較肉身的右腕靈活好幾倍。

今日的她由夕陽時刻作畫至晚,每當靈力消散之際,她又會再飲一口桂花酒,並吻羈羅一下,如此反覆。

「你喜歡這個世界嗎?」望著穿梭來往的行人,劉羽臻突然開口。

「喜歡。」

「以前你很討厭的……」

「唉……那時是我蠢。」一嘆,羈羅眸中歉意濃郁。

「呃,我錯了。」那壺不開提那壺,她真是蠢蛋!

「妳認錯,那要給我親一下。」

劉羽臻嘟起唇,乾脆地吻上羈羅的唇,後含羞低頭,咧白牙甜笑著。

「玥玥……」羈羅唇梢淺綻,將頭靠在她側顱上,紅髮與紫髮交纏,幽幽嘆道:「這陣子的生活太過美滿,令我真怕面對未來的劇變。」

「是啊……」劉羽臻睫扉半斂,心裡也為此事而憂。「對於魔化的白顏瑜,你可有辦法?」

「為今之計,只有殺了他。」

「他是你的魂!」聞言,劉羽臻一驚瞠眸,原先偎在他身邊的身子,也猛然挺立,眸視於他。「不可啊!他是你,你是他!」

「無妨,就算我少了嗅覺也沒有關係,現在這樣就已很好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劉羽臻話語未及落,羈羅便已截道:「不用擔心,我可以做到的。」

「他是白顏瑜啊!他……他是無辜的!」劉羽臻心頭一陣激盪,難以相信他會如此選擇,他可以捨得,但是她卻無法捨得!

白顏瑜待她是曾壞透了,可是至少最後他對她道歉了,至少最後他待她極好極溫柔,要殺死白顏瑜,她不能接受,一定還有別的方法,一定還有……

「妳不也說了,他是我,我是他,更何況白顏瑜害妳斷腕。」

「就算如此也不能……」

「轟隆──」語未落,南方城外一陣轟天巨響,火光剎那迸天,地也發起一波波的震動,耳可聞遠方尖叫四起,以及一股攝人恐懼於心的氛圍。

「魔……是魔氣!」劉羽臻倏站起身,心臟如擂戰鼓,她明白平靜的日子,終將不再,蟄伏許久的展恨天,展開行動了。

兩人深凝對望,十指交扣,後如兩隻夜雁,展臂而飛縱,朝火光四起的南方而去。

然而越接近事發地點,劉羽臻就越感到恐懼與震驚,南方城外,那座曾待了五個月的銀葉山莊,此時已陷入熊熊大火之中。

劈啪聲響徹雲霄,濃濃黑煙漫升,眾魔騰空而立,耳可聞家丁丫環的驚恐哭泣聲,還有展恨天的朗笑聲。

展恨天半浮於空,微垂首,睨視眾人,將視線鎖在莫如依身上,冷笑道:「采綤,封結印我接收了!」

「那是要給師父的!」莫如依神情顯得十分焦急,她看向身旁已暈厥過去的母親,再看全身顫抖的父親,以及恐懼害怕的眾人。

封結印,是掉落凡間的遠古神器,亦是銀葉山莊的傳家寶,然而這件寶物對凡人而言只是普通的圓弧形白玉而已,可是對於有靈力的神祇、魔靈,這神器是能箝制住敵人的強大結界。

該怎麼辦?可惡的雷爾竟將封結印給搶走了,這是她此次下凡來的重要任務,是要給師父的遠古神器啊!

「雷爾!」

「老爺、夫人、莫小姐!」

甫來到此地,他倆縱身而下,足落於莫如依身側,羈羅守在劉羽臻身後,看向眾人,眼中卻是抹之不去的擔憂。

「師父!」莫如依抬首,見到紫髮模樣的劉羽臻,雙瞳瞬間瞠大,含眶淚水也隨之如斷線的珍珠項鍊般,淌滑而下。

「該死的雷爾,竟殘害無辜之人。」劉羽臻咬白牙忿道,雙眸怒視半浮於空的展恨天。

「你們還是來了啊,呵……我現在不想同你們玩,就讓『羈羅』來會會你們。」語落,展恨天唇梢綻揚燦笑,笑中詭異至極,帶有看戲的興奮感。

「你這話是……」劉羽臻語噎咽喉,眼瞳於瞬間撐大如鈴,唇啟結舌,再落話語期艾不順。「羈、羈、羈羅?不對、不對……白、白顏瑜?」

眼前,『羈羅』半浮於空,他唇角上揚,笑得艷魅絕麗,紅髮不再,化作深紫長髮,眼瞳非綠而是鮮麗的紫紅色,一樣迷人的長相卻不同過去,是全新與超脫的姿態,一樣蠱惑迷人的美貌,卻較過往更具致命的吸引力,有著令人無法移眸的魔力,就像罌粟一般!

魔!是魔化的羈羅,是白顏瑜!

「太好了,見到妳無事我也安心了,錦玥,我很擔心妳。」白顏瑜自空降下,眸子緊緊地凝鎖著劉羽臻,連半點移視都無,完全不把羈羅放在眼裡。

「你……」聞言,劉羽臻愣然不知作何回答。

白顏瑜伸手欲攥住劉羽臻的腕,隨即被羈羅方才喚出的炙魔槍揮離,霎那間,可見紅火因觸上白顏瑜的身而更顯狂大,那是因白顏瑜為魔的關係,然而那火雖熾狂,沾上他的身卻不造成絲毫影響,彷彿能與火為伍。

「差點忘了你……喔不,是『我』的存在。」白顏瑜笑中魅邪,把弄掌中火光,那赤狂紅火逐漸染深,後成深褐魔火,是因白顏瑜的掌控所至。

「錦玥只有一個,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?是要我吞了你,還是滅了你?」白顏瑜長舌舔了舔唇,投予的眸芒魔眼勾魅至極。

羈羅將劉羽臻拉回懷中,執槍的手一旋繞,可見火光流梭,化成紅爍火芒。「哼,你只是我的一魂罷了,別以為能勝過我。」

「『羈羅』,可別忘了我說的話。」展恨天看得是白顏瑜,話自然也是對他說。

「我知道時間未到,反正我也不急於一時,只是想請你牽制一下那個『我』,我有話要對錦玥說。」白顏瑜艷魅的眼瞥向羈羅,再移向錦玥,朝她投以一抹和善的笑容。

「唉,真不知誰才是主子了。」展恨天一派無奈嘆道,可是眼底卻勾著一抹興然的神情。

語落,展恨天自腰際抽出銀劍,手臂一展,長劍劃空而起。

「小心!」劉羽臻迅喚鐮刀,欲擊向展恨天,孰料他身子一縮,自下方空隙穿過,來到她的身前。

「妳的武器太大了,近身不易對抗。」展恨天抓住她的腕,將她往後一扯,身子瞬間於空劃弧,落到身後白顏瑜的面前,被他接著正著,擁入懷中。

「謝了。」白顏瑜同展恨天道謝,隨即足踏空氣,凌空而起。懷中人不停掙扎,然而對他而言,卻可以毫不費力地箝住她。

「玥玥!」心急劉羽臻的安危,羈羅長槍劃開展恨天欲追上去,卻被展恨天有意無意地執劍擋住,無半點猛勁的招式,卻是行如流水,讓羈羅抽不出身,無法追上。

望著羈羅漸遠漸小的身影,劉羽臻心頭緊張萬分,她看向直瞅著她的白顏瑜,一股恐懼與不解環繞於心。

「你到底要做什麼?」劉羽臻秀眉蹙起,攥起拳頭擊著他身,他手卻是鬆也不鬆一下,反倒將她緊擁懷中,唇輕嚙她耳畔,以舌尖添了添她耳珠,一副對待情人般的模樣,絲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。

「做什麼?呵……妳覺得我想做什麼?錦玥……果然還是紫髮的妳最美了,妳配古靖煌太浪費了,還是跟我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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