秝子的食全大福

話語霎頓，兩丸如拳頭大的晶珠自朱珩臉上滑下，他眨了眨眼，愣道：「怎麼又是你們？主人呢？剛剛分明是主人招喚朱珩的，怎會不見了？」語落之際，他又悲傷地抽了抽鼻。

「因為你主人不想見你，所以躲起來了。」劉羽臻拉住羈羅的手，蹬地一躍，翻身坐於朱珩的背。「帶我們去魘山吧。」

「為什麼？為什麼不想見朱珩？朱珩好久沒見主人了，原來是主人討厭朱珩，可是為什麼討厭朱珩呢？朱珩做錯什麼事了？」一連串的疑問伴著淚珠自他眼裡滑落。

「因為你愛哭啊。」劉羽臻自他後腦將他抱住，或許是因彼此和好的關係，心情也暢然許多，好似回到過去一般，喜歡玩弄朱珩的曾經。雖說心頭仍有幾絲矛盾的愧疚感，卻被她拋於腦後，決定先不去面對。

「好了，別玩了，不是趕著去救白顏瑜嗎？」羈羅揉了揉她的髮，無奈地搖頭，可唇梢卻是揚著寵溺的笑容。

「也是……」劉羽臻眉眼因笑而瞇成一弧線，驀然，她發一長嘆道：「羈羅……連我也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，這是真的嗎？我們真的和好了？」

「咦？主人在哪？錦玥妳剛剛在叫主人嗎？」

「傻傻的朱珩，這樣你還猜不出來嗎？」錦玥抓起他的龍鬚，於手中綁了個蝴蝶結。「先去魘山吧，邊走邊談。」

「我為什麼要聽妳的話？」朱珩撇開龍頭，一副氣嘟嘟的模樣。

羈羅聞言一嘆，欲上前說話，卻被劉羽臻笑嘻嘻地止了住，搖頭示意別說。

「因為我知道你的秘密！」劉羽臻眼眸子一轉，壓低嗓音威脅道：「如果你不帶我們去魘山的話，我就把你的秘密到處亂說。」

朱珩聞言擺動起身子，神情顯得甚為慌張。「妳知道我的秘密？」

劉羽臻眼神微飄。「知道啊……」最好她會知道。

「啊──為什麼妳會知道？」

「反正我就知道，快點去魘山。」她敲了一下朱珩的頭。

「朱珩，她騙你的，別在那緊張。」羈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。「去魘山吧，你看看我的樣子。」語落，便見羈羅化作紅髮原樣，點點紅光自他周身綻放，然而朱珩正欲轉頭看望，就被劉羽臻頑俏地扳住龍頭，不讓他看。

「我真知道你的秘密，朱珩你喜歡……」

「啊、啊、啊──不要說，我這就去！」朱珩緊張地向前衝，不敢再逗留。

咦？沒想到朱珩真有喜歡的……不知是什麼東西。

「嗚嗚嗚……朱珩好可憐，被錦玥威脅了，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喜歡墨……」忽地，他話語突頓了住，本就是紅的臉頰竟發燙來了。

「墨？墨……」劉羽臻雙眼瞬間綻放光芒，笑嘻嘻的道：「什麼呀！原來你喜歡墨彤！」

「墨彤？原來妳騙我！我才不是喜歡墨彤呢，他是我哥哥，我怎可能會喜歡他！」朱珩哼了一聲，旋過身朝反方向而去。

「啊，轉回去呀！」

「不要，妳騙我，我才不聽妳的話呢！」

「欸欸，朱珩到底喜歡什麼啊？」劉羽臻扯了扯羈羅的衣袖，一臉期盼得到答案的樣子，令羈羅忍俊不住，搖頭笑道：「朱珩啊，喜歡聞墨汁的味道。」

聞言，劉羽臻瞬間嗆笑出聲。「哈哈！朱珩，原來你喜歡聞墨汁的味道啊，好怪的嗜好，笑死我了！」

「你怎麼可以說出來，她一定會到處亂說的啦！」朱珩不滿地扭動身子，一臉泫然欲泣，未幾，身子突煞住，愣然道：「咦？後面的陌生人怎麼會知道朱珩喜歡聞墨汁？」

「唉唉，別停、別停，繼續往魘山去！」

朱珩脖子一縮，畏於劉羽臻會將他的嗜好到處亂說，只好淚眼汪汪地聽她指示，繼續往目標前行。

此時，劉羽臻張開雙臂抱住他的頭，將下顎貼在他頭頂，晶靈的眼珠子帶著頑性地打了一個圈，壓低嗓音道：「朱珩啊，我們來聊聊天好嗎？」

「嗚……妳要聊什麼？」

「說說你主人的壞話如何？」語落，劉羽臻覷向羈羅，卻見他笑臉依舊，眸芒無奈中帶著寵溺柔光，未有任何怪罪之意。

「不要，妳一定會到處亂說！而且我背後有個陌生人，這種事被陌生人聽到可不好，若傳出去朱珩會被主人給丟掉的。」

「你怎不說你對羈羅無不滿，反而說怕讓他人聽見？喔……這代表你對羈羅是真有大不滿喔？」

「妳、妳可不要亂說喔！哪有大不滿！」朱珩猛搖頭，忐忑地往左右望去，卻忘了往後看，他怯怯道：「只有一點點喔……一點點而已。」

「哈哈，朱珩真可愛！說說你對羈羅哪裡不滿？」

「我……我只跟妳說，可是妳不可以說出去喔……」

「你說、你說。」劉羽臻掩唇偷笑，再覷向羈羅，見他優眉微挑，似也感到幾絲好奇。

「主人對朱珩好凶，而且不常招喚朱珩，丟下朱珩一條龍好孤單。」說及此，朱珩聲哽咽，大丸淚珠再落。

「喔，可是羈羅沒事招喚你下凡，也只是看你在那哭而已，很無聊耶。」劉羽臻難得為羈羅說情。

「哪有，朱珩才、才不會哭呢……」這話語說得委實心虛，朱珩縮了縮頭，語氣有些弱，須臾，他聲又壯大道：「而且、而且不只這個！朱珩不滿主人跟魔界的魔女勾搭，黏來黏去的，連我都看不下去了！」

聞言，劉羽臻微微一愣，登即想起當初在客棧見到的女子，與羈羅有著特別的親暱，如此一想，心中醋意頓升。

「胡亂說！」羈羅斥喝上前，卻被劉羽臻給瞪了回去。

「繼續說，羈羅怎麼跟魔女勾搭來著？」

「我沒有胡亂說，過去主人真的常常跟蜜莉黏在一起！」朱珩睜個一泓特顯無辜的眼瞳，望向被劉羽臻綁成結的龍鬚。

「黏在一起啊……」劉羽臻瞇起眼瞳，利眸掃過了羈羅，頓令他身子一抖，猛搖頭。

「朱珩，你別再胡亂說了，我與蜜莉哪有黏在一起。」羈羅聲音沉，心緒卻是著急。

「又不是在說你，你緊張個什麼勁？真是個怪人。」朱珩嗤了一聲，依舊不回首。

「朱珩好乖乖，說說羈羅怎麼和蜜莉黏在一起的？」劉羽臻出於善意地解開他的龍鬚，順便撫了撫他的鱗片。

興許得到劉羽臻善意的對待，朱珩眨下最後一顆淚珠，一股腦將心中的不滿全道了出來：「之前主人常常去找雷爾，對了，雷爾就是以前的啟天，他很可怕呢！但是主人不怕他，甚至還跟他合作將瘟疫降下人間，那時朱珩反對，主人就把朱珩控制住了，主人真的變了很多……」從他的話語中可以感覺得到，他對羈羅的不滿好像不只一點。

「喔？那個蜜莉又是怎一回事？」

「那段時間蜜莉一直纏著主人，主人對她也沒有特別閃躲，甚至還有回應，比對其他人冰冷的態度好上許多，害朱珩嚇得以為，蜜莉以後會當朱珩的女主人呢！」

「喔？」劉羽臻眉峰一挑，眸視神情突轉喜悅的羈羅，瞬間一股妒火自心上升，她撇開眸子，冷哼了一聲，不看。

「玥玥，妳可是吃醋了？」羈羅的聲音猶如魅惑一般，自她耳畔響起，霎那間，劉羽臻雙頰騰地就紅了，眼神飄忽道：「我哪有可能吃你的醋啊……」

「喔？是嗎……」羈羅眉眼含笑，笑中蘊著滿滿的幸福，頓將心中的不安給填上了蜜。

他以為錦玥對他的情已不再如過去那般，他以為錦玥對他的怨瞋不會消弭，他以為……以為無法再像過去那般，然而在見到錦玥因忌妒而生的怒意時，反倒使他心中的恐懼消散許多。

錦玥還是在意他的。

思及此，羈羅唇角上揚，舒開一抹燦爛笑靨，襯得眉眼輕柔熙暖，然而那笑卻令劉羽臻感到刺目極了。

「笑什麼笑，笑得這麼詭異。」劉羽臻朝他吐吐舌瓣，僅管雙頰的潮紅已讓羈羅明白她的羞赧，她仍是當作無事一般，轉眸不看。

「朱珩繼續說，告訴我你的主人有多糟糕。」

「很糟糕、很糟糕、很糟糕！」朱珩一反之前的態度，像是壞話說上了癮，頓與劉羽臻討論起羈羅的「糟糕事」。

「主人說妳討厭他所以他要殺妳，可是朱珩怎麼看都是主人討厭妳比妳討厭主人還多，主人卻說一切都是妳在假裝，還要朱珩一起討厭妳，可是朱珩這麼好，怎麼會討厭別人呢！」

「喔……可是你剛不是討厭我嗎？還不載我去魘山呢。」劉羽臻哼哼一聲，嘴裡有些埋怨，可笑容卻大揚，她轉眸看向羈羅，氣聲道：「久不見朱珩，他還是一樣可愛。」

「要不把朱珩送給妳，妳的墨彤由我接收？」

劉羽臻聞言一愣，隨後猛搖頭拒絕。拜託，她可不想被朱珩的淚水淹死。

「什麼叫做把朱珩送給錦玥？朱珩是主人的，不是陌生人的！」朱珩搖了搖龍尾，以示抗議。

「朱珩啊……我告訴你一個祕密。」劉羽臻壓低嗓音，並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。

「秘密？好啊好啊，朱珩最喜歡聽秘密了！」

「你可知道羈羅曾喪五覺？」

「知道啊，主人好可憐呢！」說及此，朱珩抽了抽鼻，嗓音又是哽咽。

「那你可知道羈羅的五魂有誰？」

「知道啊，慕容公子和府裡的小紅，還有白駒逸和那個花魁誰誰。」

「你可曾見過他們的樣子？」

「有喔、有喔！之前曾見過慕容公子和一名女人在一起，那是在分別萬年後，主人第一次招朱珩的時候。」說到這，朱珩不知在得意什麼，抬了抬龍顎。

「喔……那你覺得剛剛在我身旁的『陌生人』是誰？你不是說有點眼熟嗎？」

「對呀，好眼熟喔……」朱珩龍頭未轉，逕自在那東想西想，陷入一陣糾結。好半晌，朱珩突然「哇」了一聲，龍身迅速下降，劃破黑夜曇雲，往地面俯衝。

面對突如其來的降下速度，劉羽臻反應不及驚聲一叫，然而尚未來得及動作，就被羈羅騰地抱了起來，在墬地前的一霎那，足尖蹬上朱珩的背，一旋身再落地面，那衣袂飄動紅髮飛揚之姿，顯露出一股悠逸的風采。

「轟隆」一聲乍響，可見黃土震動，地面頓陷一凹洞，朱珩龍首埋入地面，僅剩龍身於空擺動，那模樣霎是滑稽且詭異。

「朱珩，你在幹嘛！」羈羅叱聲喝道。

「嗚嗚嗚……朱珩對不起主人，朱珩亂嚼舌根，朱珩知錯了，朱珩無顏面對主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