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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敢相信,害怕相信,卻又不得不面對。倘若她所言為真,那麼……真正在受苦的,一直以來都是錦玥。

羈羅要她飲下桂花酒來證明一切,卻又十分矛盾地感到害怕,害怕到時她飲下桂花酒,真是使自己魔化,那麼自己體內含有的魔息,委實是來自於錦玥,如此也能解釋數月前他莫名魔化的原因了,那正是錦玥險些遭到砍頭,飲下桂花酒的之時。

他幾乎已相信劉羽臻的話了,可是他又不敢面對,那樣的愧疚是多麼地沉重,那樣的傷害是多麼地深刻,他心中極為慌亂,既是要她飲下桂花酒來證明,又不想她飲下桂花酒,以此來告知自己的錯誤。

「錦玥!」見她步入酒鋪,羈羅忙上前攫住她的腕,少有激烈跳動的心臟,此時如擂鼓般跳響。

「怎麼?」

「不用了……不用證明了。」

「證明?喔……可是我得喝桂花酒救白顏瑜。」劉羽臻抽回腕,仍舊旋身入內。

「我救就好!」羈羅再次扣住她的腕,將她往自己方向拉扯,卻被她用力扯開,一陣無聲的對視後,劉羽臻突旋身入內,於酒櫃上一一拿酒湊近鼻端細聞。

羈羅長指扣於裙裾,那張嬌顏甚沉,柳眉緊擰未舒。他該怎麼做……是否該直接變回原樣讓她知道?不……說不定她本就知道,所以才會這樣拒絕他,可是……

矛盾糾結的情緒令羈羅十分煩躁,他長指握了又鬆,如此數回,然而尚未做出決定,便見劉羽臻拿著一壺酒步出門外,神情異常冷淡地瞥了他一眼。

「這就是證據。」語落,她唇沾壺口,仰首飲下,見酒水映著街上豔紅燈籠,化成晶珠延著唇角滑落。

僅一口,她將酒壺隨地一扔,「碰」地一聲響,濃郁的桂花香息撲繞四周,一滴熱淚伴著內心驟發的濃郁悲哀緩緩滑下,她盯鎖眼前也露出難受神情的羈羅,搖首苦笑道:「果然是你……」

不行了,她好難受、好生氣,原來這種氣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。

當她確定慕紅是羈羅之際,她才知道心中對他存有的埋怨,並非這般容易化解,呵……尤其見他似乎不再恨她,似乎信了她的話後,她心底的怨氣也才敢爆發出來。

她果然是……孬啊!面對恨她的羈羅,她不敢將心中的怨氣爆發,面對明白事情真相的羈羅,她才敢這麼想、這麼做。

念及此,她心底漾起苦笑,可淚水卻已模糊了視線,抬首,見羈羅已現紅髮綠眼的模樣,而自己垂落兩側的紫髮也爬上些許深紫。

涼風掠過,將桂花香朝四周拂送,酒鋪老闆倍感疑惑地望向一地碎酒壺,眼前卻是無人,僅因屏障之術讓他倆仍處透明。

「錦玥……」羈羅以指揪住胸前衣襟,是為心底強烈的悲傷、絕望與愧歉感到痛苦,他上前一步,然而未觸及劉羽臻衣袂,便見她如燕鳥般拔飛而起,足落屋簷,那樣的距離登時使他倆屏障撕裂,現出了身姿。

在黑夜中,他倆髮色特為明顯,更因四周魔息狂發,旋起黑色旋風,頓令四周百姓放聲尖叫,全數退離數丈之距,只敢遠遠看望。

「說好不再相見了,你走吧……」劉羽臻一甩衣袂,心意已決,不再見他那雙透著愧歉的眼神,一展雙臂蹬足躍飛,朝皇宮方向而去。

她果然是矛盾的,說不怪他只怪自己,可實際上對他仍存埋怨。

若說心中對他的愛意,其實是不曾減少的,可是她知道得將那愛意埋藏起來,為得是不讓憾事再次發生,可現在……她心底仍是怪著他的,她不願看他愧疚的眼神,但她卻想讓他抱著愧疚的心,就算只是一下也好,至少……能讓她氣消些。

「錦玥!」羈羅俊挺的身姿拔飛而起,身形一旋,原先的輕羅紗織衣裳化作一襲紅色滾邊黑衣,他紅髮如絲緞飄揚,於空中掠成一道紅線,朝錦玥而去。

地面上,眾多百姓躲在後方交頭接耳地談論他倆,然而在聽見羈羅喚聲的當下,街道上是一片嘩然。

「啊!是錦玥,是準皇后錦玥!她身後紅髮的傢伙是誰?」

「紅髮!難不成是……魔物羈羅?」

「怎麼可能!別胡亂說話。」

「錦玥既然是黑龍尊者,那紅髮的傢伙是羈羅也不無奇怪。」一人如此談論,語落的瞬間,四周瀰漫一股凝窒的氣息,驟然間,眾人再次嘩然,這回是為國家,是為世界,是為生存而害怕地討論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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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的月色偏緋紅,似已見四周蘊漫著不尋常的氛圍般,曇雲時掩月無光、時散令其透紅。

兩抹人影劃過紅月於空中飛掠,一者追逐,一者奔逃,如此躍足於屋簷之上,速疾迅得不同常人,人影為一紅一紫,穿梭於大街小巷。

驀然,紅影箝住紫影手腕,越過廣大宮牆,不知是飛竄還是墜落,終消匿於觀看的百姓眼裡,短短瞬間,所有疑惑自動於百姓腦中拼湊補強,後化作一段甚為糾結複雜的三角愛戀故事……

「唉呦!」

聞聲便知,非飛竄,乃墜落。

劉羽臻左腕受羈羅所控,方越過皇宮高牆,一個踉蹌瞬間朝地親吻去,好在羈羅眼明手快,一個用力回拉,頓將她下墜的趨勢止住,使她反撞上自己的胸膛,不過如此卻令羈羅心中竊喜。

「別逃了。」羈羅手一環,自後將她纖腰攬住。

「放手。」然而,回應他的卻是硬冷的語調。

「玥……玥玥,別再跑了,對不起……」

「不恨我了?不懷疑我了?」聞言,劉羽臻優眉一挑,心中雖因魔息而感到哀傷,可這哀傷裡卻參著一股解釋不清的喜悅,矛盾地困擾著她。她明白羈羅的愧歉使自己感到喜悅,卻也明白彼此不能在一起,彼此即便和好也無未來可言,除非……當她自己不再愛羈羅後,他們才有可能在一起。

「不敢了,夫人!」

「你……夫人個頭啦!你臉皮有無這般厚啊!」劉羽臻雙頰微紅,心中喜憂參半,自眼眶中滑下已分不清是悲哀還是喜悅的淚水,過去她總說不惱、不怪罪,可是當真面對了,才知道自己其實是惱的,甚是……那是一股不報不快的惱意。

其實她明白,就算她宣洩了心中的怨氣也不能如何,如今能做的、該做的,也只有遠離羈羅,拒絕他是為了他好,呃……說不準也能讓他心痛一下,見著他吃醋的神情,如此一來,也算是渲洩了這幾年的怨氣了。

只是劉羽臻忘了,如此做到頭來傷的也是自己,誰叫……她也愛著他呢?

「何、何、何來妖孽!」

短短幾分鐘,朝他倆聚集的侍衛已多達百位,然而眾人眼神卻由一開始的恐懼轉成疑惑,再成恍然。

「是錦玥,錦玥娘娘?」

「是。」劉羽臻點頭。

「不是!」羈羅眸芒掃過眾人,得令人震懾,他環腰的手一緊,冷意十足地反駁道:「她不是你們的娘娘。」

「我是。」

「玥玥……妳對洛凡……」

「你走吧,我與你不再有可能了。」這話著實屬真,然而這般說出口,原欲傷羈羅卻也傷了她的心,一瞬間如水兜頭澆下,適才的喜意頓時撲滅,明知事情本就如此走向,卻也難免感到難過,更因現在受魔息影響,那股難過的感受漸化絕望,不只是她,就連羈羅也亦然。

「為什麼……我、我可以想辦法彌補妳……我、我……」羈羅長指一攥成拳。「對不起,過去我的懷疑與不信傷害了妳,我受啟天誘導,過去我很尊崇他,我以為他說的話為真,後來被妳封印,又受啟天所救,他告訴我他是魔界皇子雷爾,他願意幫我報仇……只要我最後投奔魔界。」

羈羅在她耳畔惆悵低喃,此話僅有她可聞,她半垂眼睫,聽他談起因由,心頭不免一揪。

那日夢中就已知道一切都是啟天在背後操弄,至於雲生到底與他賭什麼,她一直記不起來,至於雲生要她做什麼,她也想不起來。等等,啟天是魔界大皇子雷爾,那魔教教主展恨天……

「展恨天可是雷爾?」

「正是他。」

怪不得,怪不得當初白駒逸曾說他身分十分詭異,原來……原來那日所見,面貌年輕看似少年的男子就是啟天!不過……她對雷爾好似有些印象,可是與那日所見的樣貌卻又不同,難不成展恨天實際樣貌並非如此,而是施上了易容術法改變原貌?

劉羽臻陷入思緒之中,以牙嚙指,全然忘了此刻的自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。

「不懂……到底我為何而來?」夢中的雲生後來所言為何?為什麼她怎麼都想不起來了?

「玥玥?」羈羅支起她的下顎,以指抹去她頰邊的淚水,見她淚水濛濛,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。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「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

「錦玥娘娘不是和皇上……」

一時之間,在場眾人皆嘩然。

「等等!」劉羽臻推開羈羅,回首看向眾侍衛,急忙否認道:「非也,他是……他是……」心一急,劉羽臻急忙稱道:「他……他是皇上的舊情人!」

說出這句話的當下,她滿面淚痕,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,是因魔息擾心所至,然而此模樣卻令眾人望之怔愣,以為他們的「娘娘」受到此人欺負。

好在羈羅樣貌豔美,似男似女,令人采不清性別,這理由才未讓人懷疑。

「他喜歡皇上,他要阻撓我與皇上的大婚!」驀然,劉羽臻拔身躍飛而起,旋然落地,與羈羅隔了數道人牆,兩者四目相觸,皆面露哀傷,然而羈羅哀慟更甚劉羽臻,是為她欲以侍衛阻擋自己接近而難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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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