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見古靖煌眸中隱匿的一絲哀傷,劉羽臻將額貼在他的胸前,閉上眼眸,不欲再多想。古靖煌托起她的臉龐,見她睜開一雙透著憂鬱的眼眸,他心底明白劉羽臻並非真心想同他在一起,頓感難過覆在喜悅之上。

他多希望她能真心且含喜悅地同他在一起,而非是這樣憂愁的。但是轉念再想,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,如果……如果她未來能因此而愛上自己,就算此時非真心,又有何關係。

思及此,古靖煌心中的鬱結也開了,他緩牽笑容,垂首吮去上她眼角的淚,下移緩啄她的臉頰,後欲吻上她的唇瓣,卻因她的閃避而蹙起劍眉,以十指覆潛進她的秀髮之中,將唇貼近她的頸邊,溫暖的熱息敷上她的耳骨,嗓調低沉圓潤,如濃醇釀酒一般。

「錦玥,別忘了,妳尚欠我一吻。」聞言,劉羽臻身姿微顫,猶豫片刻,才轉過頭面向他,眉眼低垂,靜待。

一瞬間,古靖煌攫住她的口,反覆的吸吮,令劉羽臻覓到他口中帶著淺淺的酒香,她知道他入殿前定是喝了些酒,甜甜的酒味依稀帶著梅子的香醇。

這吻由輕柔到狂霸,略帶濕濘地糾纏著,劉羽臻想別過螓首,卻被他緊緊地扣著,不讓躲避。似有若無的低吟,自劉羽臻口中淺蛻而出,她嬌頰緋紅,欲闔上唇瓣,將嚶嚀緘封於喉間,然而長舌強索探入撬開她緊閉的瑰瓣,恣情侵略,制止她的躲避。

這一吻久久,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,在她那雙漾著水波的眼瞳中,參著紛雜的憂鬱,以及迷濛且難言的情感。

覆啄的吻,時霸氣時輕柔,反覆纏綿,她越想退縮,越被箝得更緊,綿密輕顫的俯吻,令她思緒好似停頓。

這吻持續了多久,劉羽臻腦袋已混亂不知,她有些暈眩眩,思緒頓時飄得老遠。就在霎那間,一幕幕熟悉的畫面飛迸而出,跳脫腦際,斷斷續續的零星記憶,令她瞇起的眼眸瞬間瞠大,望著眼前人捲長的睫扉,她心中卻是震懾萬分。

突如其來的記憶,如濤湧的江水捲蓋而來,她一時消化不了,僅能慢慢地將零星的片斷拼湊在一起。

她所見的畫面,所憶的故事,真如古靖煌所言一般,她曾將他當作羈羅,對他死纏爛打,那段往昔有歡笑淚水,有相知相惜。

原來,她真的曾經把他當作羈羅一般看待,原來……她曾經與他有著如同伴著羈羅一般的生活,是知己以上,戀人未滿的情誼。

「錦玥,為什麼妳忘了呢……」含著深情與哀怨的呢喃,在唇間淺拂過。「我曾說過,我什麼都不怕,就算是死、就算會消逝,管他什麼下場我也不怕。

語落之際,驀地一幕強烈思緒伴著記憶撞擊心扉,令劉羽臻身心震懾,她心頭一擰發痛,眨著晶眸,淚水竟不自覺地滑落而下。

她想起來了,原來……她曾經喜歡過洛凡!

猶記當時,天帝師父曾告誡了她,而她自己隱約也知道不能愛他,所以她只能躲避,甚至後來變回無情緒,也在意識下選擇了躲避。

驀地,背後的刺痛,令劉羽臻低呼出聲,芳唇吐納中,蘊著淺淺的酒味,她黛眉緊蹙,垂首將額靠在他的肩窩上,略帶喘息。

「怎麼了?」古靖煌驚駭一愣,捧起她的臉蛋,望向她那張略為紅腫的丹唇,唇角不禁洋溢著幸福的笑容,又因思及她適才的低呼,而斂了笑,鎖起劍眉慎視著她。

「哪裡疼嗎?」

「適才你抱得緊,扯到了腰上的傷口了。」劉羽臻輕嚙唇瓣,眸瞳略含哀怨地瞅著他,殊不知如此神情,竟媚得令他忍不住再次低頭啄吻,這回吻得輕巧,手勁的力道也鬆了許多。

劉羽臻闔下睫扉未再閃避,可心湖卻漾著說不出的滋味,竟是對羈羅感到愧疚。雖說她未愛上古靖煌,可過去她是真的曾喜歡過他,對此她覺得對不起羈羅。

對於古靖煌,她也存著愧歉,倘若嫁給古靖煌,她不敢保證未來是否心中的情會有所改變,因為她記起那一百年的相處,當時的自己對他的依賴,竟與過去面對羈羅是差不多的濃郁,她害怕未來也會傷害他,如同她傷害羈羅一般,然而為了救回白顏瑜,她卻不得不去面對他。

原來啊原來,她過去真有喜歡過她的徒兒啊……

再次,她心中喟嘆。

只是現在她對他的感覺卻不及過往,至於未來倘若真結了婚,她則會努力別讓自己愛上他,至少這麼做能保住他的性命,能讓自己的罪孽再少一點,對於羈羅……他們此生,甚至是未來……恐怕只是無緣了。

闔上眸,劉羽臻墬下一滴沉重的淚珠,是對羈羅的不捨,以及願意面對現時的決心。

既然已下了如此決定,那麼對於古靖煌,她不能再選擇躲避了,不過這麼做也好,至少讓她斷了與羈羅相好的念頭,想來就算羈羅知道她將與自己的徒弟結婚,定不會有所不捨,有的也只是憤恨……憤恨她可以得到「幸福」罷了。

「待妳背後的傷痊癒,就舉行立后大典。」古靖煌唇角琢出一絲幸福的笑紋。

「那白顏瑜他……」

「他就關到妳立后那日。」古靖煌抱住她的身,將臉埋入她的頸窩之中,嗅著她淺淺的香息,語帶妒意的道:「真羨慕他能讓妳如此擔憂,羨慕妳對他的情。」

「可是我與他是永遠都不可能的,小洛,我……」話突頓,劉羽臻擰起秀眉,心中猶豫是否該將突然回湧的記憶告訴他,如此躊躇,最終嘆了一口氣,將落的話全緘封在喉中,不再言語。

「怎麼了?」古靖煌溫柔地以指化開她眉間的皺摺,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。

「我……我對羈羅仍是有情,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和我在一起……」語未落,登即被古靖煌截了去。

「妳不用想太多,來日方長,能與妳在一起,就算妳現在心中沒有我,未來朝夕相處,說不準到時妳想起了往昔,與我就不再存有疙瘩,甚至……有朝一日能夠愛上我也說不一定。」

「我不能愛上你。」劉羽臻搖頭,將額抵在他的胸前。

「我明白妳的顧忌,可是這些不是妳說便可,再者我也不怕,甚至……哪日妳成魔靈……我也願意陪妳。」

此話情意綿綿,聽在劉羽臻耳裡卻是十分沉重,如巨石墬入心湖,激盪出的水波迸灑而出,那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,連同心緒都是沉甸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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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幾日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,便是皇上與錦玥的好消息,有情人終將成眷屬,久不立后的皇上也終將立后,看皇上對錦玥的疼愛,想來子嗣問題不久之後也將迎刃而解。

然而此時皇上卻有個煩惱,即是準皇后身受難以醫治的箭傷,數隻羽箭射入錦玥體內,若非因神力的關係,她早已香消玉殞。

皇上心疼錦玥,廣招妙手神醫,再次召告天下,能治癒錦玥者,即贈一個願望,數日後,數十名自稱有足夠能力,甚至能讓傷者起死回生的瘍醫、大夫,全至宮門前報到。

為了救錦玥,皇上不敢大意,辦了數場測試,從中精心挑選出十餘名縫合技巧高超之人,再自其中挑出醫術最為了得之人,封為瘍醫正之職,給予主要操刀的工作,其餘瘍醫、大夫則在旁輔助。

三月中旬,眾瘍醫、御醫合作,首次將刺入劉羽臻五臟六腑的箭頭拔出,卻仍因大量出血遲遲不止,而陷入危險之境。

宮殿內,宮女們忙碌換著滲紅的白布,捧著血紅漾水的盆子,急忙地穿梭於內。縈繞的薰香已被濃郁的血腥味取代,金色床罩也染上鮮紅。

外頭日陽照射下,清楚可見一抹人影焦急地來回踱步,映上了門扉薄紙,好似皮影戲般,時抬首、時低頭、時頓步伐、時反覆來回。

古靖煌長指攥拳,無法扼制心中的焦躁不安,望向眼前闔上的門扉一頓,又繼續於門前徘徊。

殿內床鋪上,劉羽臻無力地將臉貼在枕上,由於這世界的麻沸散與地球有所不同,能令她體內的疼痛減輕許多,而神識仍能清晰,倘若傷者暈厥過去,絕大部分都是因失血過多所致,那情況定會極為緊急。

劉羽臻半斂羽睫,望著門上人影,思緒一轉,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

如此看來,像不像電視劇裡妃子生產的畫面呢?

思及此,劉羽臻莞爾笑容突參苦澀,沒想到她現在竟還有閒情逸致胡亂做想,不過……倘若她不硬撐著神識,就怕一闔眸,便再也醒不過來了。

暈沉沉的神智,令劉羽臻睫扉重塌,猛一回神,她又硬掀起眼皮,儘管不停告訴自己不能睡,她仍是無法抵抗一波波急襲而來的睡意。

最終,她還是無法抑制地闔上雙眸,耳邊瘍醫正的指示聲,對她而言似搖籃曲般,未幾,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。

本就淺弱的呼吸如今又更加淺薄,好似將燃盡的蠟燭,縱使將燭火吹滅,也無法回到原本的樣子,只是等待結束時間的長短罷了。

外頭曇雲掩日,遮去了不少熱意,涼風拂過,隱帶些許潮濕之味。半晌,天色因雲掩而漸深沉,遠方似有驚雷閃動,捲起的風撩動落葉,一時之間,氣氛為之沉甸甸。

寢殿之內,已不知捺了多少時候,驀地一道帶著驚恐與顫抖的抽氣聲,瞬間將眾人繃緊的神經劃斷,討論聲與步伐聲頓時斂住,四周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可聞。

「你剛說什麼……再說一次。」

 

「沒……沒氣了,皇后娘娘……斷氣了。」那人將指貼近劉羽臻的鼻下,探著鼻息,卻無半點氣動,怕是已回天乏術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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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