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羽臻凝視他,悵然苦笑道:「那麼你也該知道我對羈羅的心依舊不變,而你是否也該面對現實呢?」

古靖煌急躁的神情,瞬間被參苦的醋意扭了幾分。「他都這樣待妳了,他都將妳害得這麼慘了!若不是他,妳怎會被推入刑場,妳怎會讓羽箭穿身!是他設了陷阱,讓妳一步步走入死境,若非妳陰錯陽差飲下桂花酒,妳早已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了!」古靖煌字字是怒,字字是恨,也字字是痛,話聲落,手掌勁道也略略加重。

「你、你怎麼會知道?」劉羽臻杏眼驚駭大瞠,呼吸一窒,心頭一擰而發疼。

慘了、真是慘了,難怪……難怪這陣都沒看見白顏瑜!原來事情全被古靖煌知道了!

「我怎知道……」古靖煌悵然苦笑,搖搖頭道:「事已至此,妳還在擔心他?你們緘口不提,難道我就不會去查嗎?妳可知當初讓妳飲下桂花酒的獄卒,被白顏瑜重金送出了城,白顏瑜要他此生不再入王城,又要他不可將當初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。」

古靖煌指攥成拳,猛一落擊,敲於床鋪之上。「倘若不是獄卒早已將此事告知了他人,妳含冤受害的事,將無翻案之日。」

糟……她竟忘了之前曾同獄卒大哥說過,一切都是白顏瑜的計謀,這件事除了她和白顏瑜以外,還有獄卒大哥知道啊!

「我原本還十分不解,為何妳一點也不恨白顏瑜,若不是他擔心妳的傷勢,將自己的身分說出口,望我能放了他,讓他為妳療傷,我還真不知道原來羈羅竟能投胎成凡人,甚至當初我還將他當作是妳……這真是該死的可恨!噁心極了!」

劉羽臻聞言秀眉一蹙,心湖漾著些微的不滿,卻又不好發作。

不喜歡……她不喜歡古靖煌這麼說,當初白顏瑜也是無辜得很,先是白家滅門,後受伯母欺辱,再來險些讓書院教武術的夫子給欺負,又讓古靖煌當了她的替身,他心底的苦有誰知?她知道,白顏瑜一點也不想當任何人的替身。

劉羽臻嚅著唇瓣,忍住為他說情的衝動,未幾才開口道:「那麼你把他怎麼了?」

「關了。」

「何時的事……難不成,在我第一次動手術時,你就已經把他關起來了?」

「沒錯,妳受的傷,我要他加倍奉還。」古靖煌神色淡然,瞳底深處卻是冷如寒潭。

劉羽臻倒抽一口氣,有些瘋狂地揪著他的衣,猛搖頭道:「加倍?不要,小洛!他……他是被人誤導了,他以為我是滅了白家的凶手,他不是故意的,我都已經願意原諒他了,你快放了他,加倍……天呀,他怎可能承受得了!」

好疼……她的心好疼,原來她是這樣在意白顏瑜的,聽見他受了與自己相同的磨難,她幾乎疼得喘不過氣來了,她已分不清這是友情還是愛情,抑或是都包含在一起,無分無別。

淚水自她眼中逤逤地滑落,反觀古靖煌,他的神情由淡然轉露明顯的怒意。

古靖煌伸手扳開她的指,反扣住她的腕,瞇起眼眸緩緩搖首道:「他憑什麼讓妳這樣死心塌地的付出?妳願意原諒他,我可不願意啊,別忘了,當初他可是連我也計算在內,他犯得可是死罪啊!」

「不過……我不會這麼簡單就讓他死的。」語落,他唇角掠過一抹邪氣的笑,一道狠意於眼底一閃而逝。

「當初他滅世,毀了我的朋友與家人,卻未得到任何報應,這真是太不公平了。」

「他被封印兩萬年,這不是報應是什麼?且說當初滅世和這回事件,他都是遭人利用的,若要這麼說……其實我也算是個凶手,是我害了他的……是我讓他體內存有魔息,你要報仇找我好了,不要……不要傷害他好嗎?」

劉羽臻淚眼婆娑,透著迷濛的視線,望向眼前人含怒的神情,她再次揪住他的衣,苦苦哀求著。「小洛,求求你放了他,他也後悔了,而且、而且……他現在是我的朋友,我會擔心他、原諒他,皆因他是我的朋友,過去他幫了我很大的忙,我對他……我對他沒有特別的情愫,所以你別忌妒,別傷害他可好?」

古靖煌深吸了一口氣,握住她的手靜默一陣,後而神情突轉,淺樣笑容,以指腹拭去她頰上的熱淚,安撫道:「妳別哭了,這樣會加重傷勢的,至於白顏瑜的事,我自有打算,妳好好休息吧。」

語落,他鬆開手起身欲離,身姿卻又突頓,朝她笑道:「錦玥,那枚吻等妳情緒平復後,我再來索取。」而他,也該去平復心情。

「小洛!」劉羽臻緊揪住他的衣擺,不讓他離開。「答應我,別傷害他,至少……至少在我受傷的這幾日,請你別傷害他。」

古靖煌回首凝視她的淚顏,擰起劍眉不語,好半晌才道:「好,就讓他喘息個幾日。」抽回衣擺,他面色沉重凝肅,不再回首看望,也不再逗留地邁開步伐離去,掩上門,徒留宮內的幽幽啜泣聲。

劉羽臻十分擔心地望著門扉,她想去看看白顏瑜,奈何如今身體的傷,令她無法如過去那般自在,一個扯動,便可能讓體內的箭頭劃破五臟六腑,屆時得靠這世上的瘍醫手術,倘若他們能力不及,那麼怕她是會就此香消玉殞……

她該怎麼辦?怎麼做才能救出白顏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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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可以嫁給你。」

「妳……再說一次。」端詳前人紛雜的神情,古靖煌的心緒也由喜悅沁入了濃郁的苦澀。

沉殿三日,他一入宮殿,方見心中人,孰料竟聽見如此令人驚訝的事情。

「我說,我可以嫁給你……只是……」劉羽臻嚅著唇瓣,眸光流爍著忐忑與不安,望向古靖煌又速垂了眼眸,話語囁嚅。

「只是要我放了白顏瑜?」

「嗯。」不敢看向他的神情,劉羽臻眉眼依舊低垂,一如過往般地偎在他的懷中。

她想了許久,古靖煌對她的執著,就是想要得她的人、她的心,但是她明白自己的這顆心,是會永留在羈羅身上了,但也因此她不能與羈羅在一起,那麼嫁給他能救回白顏瑜,又能……又能斷除她對羈羅的緣,如此之……莫不是皆大歡喜?

雖如此思憶,可是劉羽臻心中卻是苦,她告訴自己,雖然對古靖煌無愛,可是過去至少是喜歡的,再加上他對自己的愛,也有萬年之久未變,又如此細心地對待她,難道不是個能託付終生的好對象嗎?

就算他現在有數名妃子了,可是他卻只重視她,再說未來肉身若死,回到天界後,她與洛凡能成為令人稱羨的神仙伴侶,何樂而不為呢?

可是……她如此告訴自己,卻仍無法遏制心中的悲傷,與羈羅終是無緣的事實。

「那麼妳為何要流淚?」古靖煌擰雙眉,為她拭去突然淌滑頰邊的淚水。

「因為……因為我想念我的家人。」明知不是,她仍這麼說。

古靖煌搖搖頭,以指支起她的下顎,聲多苦澀道:「為了白顏瑜,妳竟如此簡單就答應了苦惱我萬年之久的事,他在妳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高!」

「他與我只是朋友。」

「那羈羅呢?在妳心中,那傷害妳、滅了世的羈羅,又是如何的存在?」

「是……我的錯誤,對於他我心中存著愧歉,所以我不希望你傷害他。」劉羽臻眉扉輕斂,未幾,抬首靜凝他,咬牙道:「過去我同你說,我的心已被他給占滿了,是愧疚也有著愛情,但這愛情需要靠你的努力來抽離,我話已說到此,如果你不願意……那也就罷了。」

垂首,她不願再多說,事已至此,如果他不願意也無他法,大不了讓她賭命闖入獄牢,將白顏瑜給劫走。

她真的很後悔,後悔那日她未飲下桂花酒,後來的她為了幫助白顏瑜,曾幾次想偷飲,可是知曉事情真相的古靖煌,卻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,甚至下令所有人不准將桂花酒給她,還派人把手,不讓她有機會唆使宮女偷渡給她。

驀然,古靖煌揚唇而笑,那笑是真,並非哀愁,他定睛於劉羽臻那張嬌顏上。「好!我賭,賭妳的妳心,不管得耗多少年,我相信有辦法將妳的心自羈羅身上奪來!」

「你……當真不怕嗎?」

矛盾,一聽他如此道,劉羽臻心裡竟感到十分矛盾。不是喜悅,也不是悲痛,是擔憂……她真怕有朝一日,她對古靖煌真動了心,那麼到時是否也會發生與羈羅相同的事,她是否也會克制不住心中的魔,傷害了古靖煌?

才想要以嫁給古靖煌來換取白顏瑜的性命,可是當他應了,她卻想要退縮,理由除了對羈羅的不捨,還有擔憂古靖煌的未來。

她果真是一個非常優柔寡斷的人啊……

「不怕,倘若妳心中有我,再怎麼樣我都不怕,甚至……我會感到喜悅。」只是這樣的一天,不知能否真的到來……

未見古靖煌眸中隱匿的一絲哀傷,劉羽臻將額貼在他的胸前,閉上眼眸,不欲再多想。古靖煌托起她的臉龐,見她睜開一雙透著憂鬱的眼眸,他心底明白劉羽臻並非真心想同他在一起,頓感難過覆在喜悅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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