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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透心肺的疼,令劉羽臻淚水不停奪眶,她欲以掌抹去,卻因擺動手臂也牽動了背後的傷勢,那疼螫得她淚水更加止不住,最後只好以眼簾眨下淚珠,不再以掌拭淚。

劉羽臻靠著驚人的意志力,速步朝雅藝殿而去,她那頭異於常人的髮色,在正午的日陽照射下更是顯著,令多數人為之驚恐。沿途宮女、太監見著她,無一不放聲尖叫,也有不少官員由觀望火勢轉看向她,而後驚駭地拔腿奔離。

「護駕、護駕──」

數道清朗聲劃過天際,在此慌亂的情勢下卻顯得特為分明,原先心急於火勢,佇立在雅藝殿前的古靖煌,因此聲而回首看望,他將視線越過了將自己團團護住的侍衛,落在劉羽臻那張因飄動長髮而看不清的臉孔上,視移,他再望向那狂旋於她周身的黑色風鐮。

怎會有魔靈!

當下,古靖煌怔愣了住,未幾他速回神識,將視線自黑色旋風轉到劉羽臻的衣著上。

囚衣?是犯人?

「小洛……是我……」劉羽臻凝視著古靖煌,嗓調雖是虛弱,卻因詭異地時高揚時低沉,而顯得特別清楚,與當初古靖煌飲下竹葉青而魔化時的聲音十分相似。

「錦……錦玥……」古靖煌難以置信地瞠大雙瞳,往前一步,又突頓住,仍具懷疑地開口問道:「是……真是錦玥嗎?」

劉羽臻輕輕地點頭,強風撥開了遮掩住她面容的深紫長髮,甫看清她的臉孔,古靖煌身子一顫,倒抽一口氣。

「妳喝了桂花酒!」望著她,古靖煌落下的話語滿是驚恐。

再次,劉羽臻無奈地朝他點頭,她轉首看向已被熾火灼燒的雅藝殿,幾乎未有猶豫,蹬足朝內躍去,那突然的勁力令她五臟六腑再次抽痛,她悶哼一聲,足落於雅藝殿前,周身黑旋之氣再次狂繞,以此隔絕火勢。

回首,劉羽臻那雙清澈卻染哀愁的眸子,在望向古靖煌雙瞳之際,轉為苦澀的笑,似參著些訣別的意味,令古靖煌心跳驟漏一拍,上前欲追去。

「錦玥別……」

話未落,但見劉羽臻轉頭面向雅藝殿,那頭深紫長髮已上爬至一半,這一轉首,長髮劃過空氣成一弧線,下一秒,她那抹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色背影,已連同黑色氣旋遁入火海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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狂燒的火焰無情地將她吞噬,在外頭見不到裡面的情況,可若是凡人這般入內,早已燒成了灰燼。

早在見到如此熾熱的大火時,劉羽臻就知道白顏瑜獲救的機會已不高了,連同單靠魔息之氣來遮擋火勢的她也是亦然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不暈厥,她只知道倘若在此昏了過去,就算是魔化的她也難逃一死。

零星的火焰穿過了黑色旋風跳躍入內,炙得她皮肉紅腫起泡,可她的步伐卻是未停,就算白顏瑜已被燒死,她也想要見到他的屍體。

最近這幾日她常在想,對於白顏瑜她到底在執著什麼,他是狠心地害了她,可是她卻恨不下去,甚至現在……她一知道白顏瑜陷入危機,卻仍是毅然決然地欲將他救出來。

是自責嗎?

劉羽臻望著已分不清方向的火海,火光刺著眼目,那狂熱令她全身汗水直淌,在如此環境下,她卻選擇以思考來轉移注意力。自責他曾受過滅門之痛,受到伯母欺辱,又被多數人當作自己的替身……自責自己無力幫助他、無力完成他的渴望、無力保護他!

就因為她沒有保護他,令他現在防心重重,笑顏是他的面具,幾乎時時刻刻都被他戴著。

好難過啊……

幾乎令人融化的熱意襲來,令她體內體外都難以支撐,然而,在她幾乎暈厥之際,竟聽見了一道不尋常的敲響。

「白顏瑜!」幾乎當下,她立馬吼出名字,也為此死命地打起精神,如今再怎麼難受也得撐過才行。

「錦……錦玥?」

劉羽臻耳聞嗓音方位,她手一揮,化作數道旋風,破了遮掩視線的火芒,然而在看清白顏瑜之際,她雙瞳大瞠,為之愣然。

眼前人熾紅的長髮狂飛,髮尾如她一般爬上深紫,那張原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臉孔,此時竟轉為艷麗且俊美的容貌,是羈羅……是正在魔化的羈羅,不,正確來說,是有著羈羅容貌的白顏瑜!

白顏瑜未被周遭的火焰襲上,僅因羈羅本身就善於控制熾火,可他情況有些不太對勁,正如自己一般情緒十分悲傷,兩道淚痕淌滑於頰,還有他那竄動於身的魔息,似令他難受不已。

為何他會突然魔化?

劉羽臻望之愣然,卻又於轉瞬間恍然大悟。對了,因為羈羅體內的魔息源自於自己,是因為自己魔化而牽動了他,令他與自己同步般地魔化!

思及此,她露出虛弱卻又燦然的笑意。

好在他現在呈現魔化的狀態,要不灼火如此狂燒,他定早就讓大火燒成了灰燼。為此,劉羽臻感到十分慶幸,那位獄卒大哥不只幫了她,還陰錯陽差地救了白顏瑜。

劉羽臻轉眸看向他手中攥著的紙張,看似一幅圖,卻不知是怎樣的畫,之前有人說,白顏瑜為了一幅圖而衝入雅藝殿,看來就是他現在抓著的這張。

「為什麼……」霎時,兩人異口同音發出疑問的聲音。

劉羽臻想問,他為何會為一張畫而縱入火海;白顏瑜想問,她為何沒死,又為何變成了錦玥的樣貌,可是……他更想知道的是,她為什麼要衝進火場?

兩人深凝對視不發一語,未幾,劉羽臻受不住羽箭烙肉的疼痛,不想再耽擱,率先舉步向前,步伐有些頓、有些沉,她抓住了他的雙臂,挨近了他,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,抬首望著與自己相離僅一掌之距的臉龐,凝鎖著那張與羈羅相同的面容。

紫紅色的眼珠,熾紅的髮染上些許深紫,這一切都是因魔化使然,可劉羽臻不明白,過去白駒逸就算將力量全部釋出,其模樣也只能有些像羈羅,可是白顏瑜居然能完全變成羈羅的樣貌,難不成……其實白顏瑜的靈力更勝白駒逸?

「妳……喝了桂花酒?」白顏瑜望著她那雙紫紅的眼瞳,吶吶道。

劉羽臻輕應一聲,明知會扯痛背後的傷勢,她仍是抬起手臂,以指拂過白顏瑜的臉孔,只有面對白顏瑜,她才敢如做,若是面對羈羅本尊,她一點也不敢。指尖傳來了些許濕意,她知道是白顏瑜的淚水,因魔化而襲身的悲傷感,令他倆內心都難以控制地感到悲哀。

見白顏瑜沒有抵抗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淚水再次自她眼角湧奪而出,模糊了她的視線,望著他面透疑惑的神情,劉羽臻淺噙笑容,語中帶些澀然。「白顏瑜,這回我可以……可以證明了,證明我不怕你,我不厭惡你……我不會因你的出現,而害死了你的家人。」

白顏瑜眉眼一顫,為她所言而感到疑惑,驀見她輕輕地將唇瓣貼上自己半啟的唇上,他見之愣然,瞠眸且不動。就在這瞬間,劉羽臻體內的魔息驟減,四周紛飛的黑色氣旋轉為淡紫光芒,退開了熾火與濃煙,也連帶使得白顏瑜躁動的魔息也緩歇了下。

劉羽臻那頭淡紫的長髮,與白顏瑜那披赤紅的髮緞因風而交織交纏,看似繾綣難捨,她將唇輕輕移開,那張絕美可人的臉龐,登時不知是因四周的熱火而飛上潮紅,還是因羞澀而染紅。

皇上不是說錦玥飲上桂花酒成魔,定要心愛人的吻才能恢復原狀,如同當初錦玥吻皇上一般,可、可是為何她吻他竟也能變回原樣?

「為什麼……」太多疑惑不解,頓令白顏瑜瞠目結舌,一時之際不知該做何反應,只能呆望著劉羽臻。

「因為你是羈羅啊……」劉羽臻笑中參哀,半斂長睫,氣息不穩地貼在他胸前喘息,緩嘆道:「因為至頭至尾,我愛的都是羈羅啊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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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