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管羈羅收回白駒逸後會有怎生想法,就是不願再與他有所交集,她不想再害人了,也不想再害羈羅,她……更不想再傷心了。她害怕,甚為害怕,所以不要了,什麼都不要了!她要逃,說好永不相見的!

劉羽臻以手背拭去淚液,足一轉,側身躲到至一條暗巷,她手摀越發裂痛的胸口,急喘著氣,半垂長睫,目光有些迷濛,未幾,水珠滴落於地,蘊漾沉甸甸的哀愁。

別再哭了、別再哭了……她抹去臉上的淚,卻帶不走心底的哀傷與痛楚。不知花了多久的時間,她的心才漸緩平靜,興許很快,也興許很久,她伸手拍拍臉頰,吸了吸氣,眼一掃,忽見一抹熟悉的人影佇立在前方不遠處。

「白駒逸」俊朗的身形,亦如往昔一般,看其身姿動作,似透些焦急,然而在與他撇首之際,隱約與劉羽臻四目相接,見此,她心口又一窒疼。

劉羽臻不知有無被羈羅發現,但出於心虛和害怕,她反而竄出暗巷埋入人群之中,再次狂奔。胸口好疼,似火劇烈燒灼。她想盡辦法遁入人群中,這般多人,羈羅要找也不易,如果有誰能幫忙的話,興許更容易躲過……

她有想過去客棧躲藏,可羈羅既然知道她已回王城,如今舊屋不可回,唯有客棧或滿花樓這種地方她能躲,就怕羈羅真去這些地方找她,到時再逃就難了。不知還有哪裡能借她躲藏,又不怕被發現的!

念頭急掠過,劉羽臻擰眉眸往四周掃去,竟在對街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,那是另外一間酒行,白顏瑜修長的指扣住約拳頭大小的酒壺,似在品酒,還同老闆有說有笑。

見狀,劉羽臻迅速朝白顏瑜的方向奔去。「白大人!」劉羽臻握住他的腕,神色不掩焦急。「拜託,能否幫個忙?」

白顏瑜聞聲轉首,然而在見她的臉孔之際,突一怔愣。「你……怎麼了?」那嗓聲似在隱忍些什麼。

「有仇人要追殺下官,可否讓下官借住府上?」

「仇人?」白顏瑜俊眉隱隱一挑,擱下酒壺,略牽的唇瓣似笑非笑,他突伸出手,纖長的指輕撫劉羽臻的頰,頓令她身一震顫,眸瞳大瞠地愣看著他。

「劉侍詔,你可知你現在這模樣很……」話未落,驀聞不遠處傳來一道吼聲:「錦玥!」

聞聲,白顏瑜心突一凜,擰眉朝聲音來源望去。

「糟!」劉羽臻心底暗叫不妙,猛然握住白顏瑜的手腕,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前衝。「來了、來了!仇人來了!」

「你在做什麼?放手!」白顏瑜想掙脫她的箝制,奈何她力氣在這世界本就比常人還大,是以,白顏瑜怎生掙扎都無用。

他倆不停奔足,白顏瑜跑得心煩,只道莫名被拖下水了,直到衝至一道死胡同內,劉羽臻才頓住步伐,哀叫聲糟,忙旋身往回走,孰料這一旋身,一抹人影自屋瓦上縱身躍下,擋住了他倆的去路,也在同一時間,劉羽臻猛地轉身躲到了白顏瑜身後,手緊揪著他的衣不放。

白顏瑜感到身後人不停抖顫,眉眼間隱掠過一抹狐疑,他轉眼看向化身為白駒逸的羈羅,心緒突地一愣。沒想到劉侍詔的仇人竟是白翼堡堡主白駒逸!他到底是怎麼招惹的?

皓白的月破雲而出,跳躍落灑於白顏瑜的臉龐,羈羅長指攥緊,與他對視,一直之間氣氛陷入沉默,誰都沒有打破。當夜風拂起,撩起白顏瑜垂前的髮絲,他習慣性地撩至耳後,也在這時,羈羅才開了口。

「錦玥……妳……」

「白堡主,你又認錯了。」白顏瑜眼底閃過幾不可見的寒意,驀揚起暄和的笑容,他嗓音如香醇的濃酒,飽含磁性,竟能於胡同內迴盪有聲。

聞聲,羈羅一怔,瞬間愣然,思忖片刻突蹙起劍眉,冷寒道:「原來是白侍郎,白大人。」

白堡主,許久不見了。

「你為何要逃?」羈羅聲冷沉,眼瞳似冰刀掃過,銳利的雙瞳往他身後移去,若有所思地盯著躲在白顏瑜身後的人影。

「逃?白堡主,我想你誤會了。」白顏瑜朗笑著,那笑聲迴盪於胡同內,不覺得詭異反倒悅耳,他突轉身勾住劉羽臻的腰,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,側身對著白駒逸道:「我們只是想到安靜少人的地方而已,不知白堡主為何要追來?」

「什麼意思?」羈羅瞥了劉羽臻一眼。「他為何低著頭?」

「呵,白堡主你想我們倆躲在這小巷能做什麼?」白顏瑜嘴角邪氣一揚,語氣參雜著曖昧,挑挑雙眉,垂眸柔情繾綣地呢喃:「小畫兒別害臊了,白堡主不會說出去的。」劉羽臻搖搖頭,沒有說話。

「你倆……皆是男子?」羈羅銳利的雙瞳霎時轉為疑惑

「很奇怪嗎?」白顏瑜冷笑一聲,眼神驟轉晦暗複雜。「不是一堆人都在說,當今皇上有個男寵嗎?那麼我這有什麼?」聞言,劉羽臻手指倏地緊握,突伸手反抱住白顏瑜,她頭仍未抬,只是輕輕地搖著。

她知道白顏瑜說這話的當下,心底應是十分不好受的,大家口中所說的那個男寵……就是他啊。

「畫兒是嗎?可讓我瞧瞧?」羈羅瞬瞇眼瞳,看著他倆的互動,濃烈的疑惑仍未減去。

「倒也不是不行,可他適才哭過,眼睛有些腫,而且……他易害臊。」白顏瑜一副寵溺的模樣垂首凝視她,以指代櫛順了順她的秀髮。聞言,劉羽臻用力地抽了抽鼻。

「白堡主怎來王城了?」白顏瑜手依舊未放,他抬眸凝視羈羅,神情自然得似在敘舊,可笑容卻略淡了些。

「找人。」羈羅冷然道。驀然,劉羽臻深吸一口氣,壓低嗓音,以甜死人不償命的嬌柔哭腔道:「瑜瑜,人家想回府了,這樣好醜喔。

「好。」白顏瑜眸中帶笑,輕輕吻落她的髮頂,月光灑落在他那張絕美的面容上,滿溢著幸福的滋味。「白堡主真是對不住,畫兒愛漂亮,不愛給人看哭過的樣子。」

見羈羅瞇起凌厲深沉的雙眸,不掩懷疑地盯視劉羽臻的背部,熾熱的眸瞳,好似能將她燒灼一般。見狀,白顏瑜蹙起劍眉,笑容收斂,語氣轉冷肅然道:「怎麼,白堡主找人找到畫兒身上了?」他瞇起雙瞳。

白顏瑜用那修長的指,把弄著劉羽臻的髮尾,再撩起一綹,淺淺嗅之,笑容突掠精狠,輕聲道:「白堡主這是不尊重我了?」

抬眸,他眸視羈羅道:「我不再是過去那個文弱的夫子了,畫兒是我的人,他不欲讓人看便是不看。」羈羅嗤聲一笑,上揚的唇滿是狠勁。「我還怕你不成?」

「就為了看畫兒,你想與我作對?」白顏瑜面冷若冰,不再揚唇,甚為嚴肅。見狀,劉羽臻心底暗叫不妙,就擔心羈羅什麼也不怕,到時害了白顏瑜……

「瑜瑜,既然白堡主想看人家,那就讓他看吧。」反正她臉上有疤,又有鬍子,在這樣陰暗的巷子裡,理當不會被發現吧!

思及此,她將頭緩緩往右撇,主因疤痕的位置正在右方,若給羈羅見著,更能使他相信自己並非劉羽臻,然而,略撇的首卻突被白顏瑜給反扳了回來。

劉羽臻雙瞳大瞠,不解地瞪視著他,單靠唇形道:「怎啦?」

白顏瑜朝她展顏笑,笑得刺目,笑得詭異,眼底隱隱掠過捉摸不清的底蘊,卻是一閃便逝,瞬化成甜膩的寵愛,仿若他懷中抱著的劉羽臻,真是他愛入心坎的可人兒。

「往左轉,別往右……」白顏瑜俯首似在啄吻她耳畔,可實際卻是於她耳邊低喃。熱氣敷上劉羽臻的耳,引得她一陣搔癢,好在此地陰暗,要不脹紅的雙腮讓他瞧見,可就羞了!

雖然劉羽臻不懂他為何這樣說,卻也願意照做。她往左轉,瞇起雙瞳,將杏眸佯裝為一線,成了小眼「公子」,朝羈羅瞅去。

方見劉羽臻容顏,羈羅身一震顫,縈繞在胸口間複雜且忐忑的情緒,登時若水澆了熄,僅剩寒冰入骨的冷漠,還有說不明的失望與惆悵。

不該看的……方見著他容顏,劉羽臻心就發疼了,雖然見他神情明確地透出已了解自己並非他欲尋之人,可劉羽臻就是開心不起來,反倒甚為難過。就為那張熟悉俊逸的臉龐,適才遠遠所見看不清明,而今相離僅差一丈之距,月光映照下,那張臉孔與往昔相同,可神韻卻有些不同,更加冷寒了。

雖然本該如此,因為他是羈羅而非白駒逸,可……頂著那張容顏的羈羅,令她看得難受,更是喚起過去同白駒逸的時光,也是同一萬多歲時的羈羅,那無憂無慮,甜蜜幸福的日子。

過去便是過去了,不會再回來了……

劉羽臻回首,將臉埋入白顏瑜的胸膛,不想再看他了,再看下去,她會更加難受,更加不願面對現實,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,就怕又要崩壞了。羈羅未再言說,一擺衣袖旋身而離,聞步伐聲越漸遠離,好半晌,白顏瑜才將她自懷中推了開。

原緊繃在心的弦沒了半分力,這一鬆歇,驟然令劉羽臻悲從中來,淚珠似滾燙的水滴自眼中奔奪而出,止也止不住,更甚於胡同內嚎啕大哭了起來。白顏瑜見狀怔愣,上揚的笑咧至一半瞬僵,臉皮也抽動了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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