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呃……」還有一堆菜沒吃完你就想走人?而且使盡地榨乾她的荷包,一點也不心虛啊!

「我還有些事,得先忙了,今日便到此,再次感謝劉侍詔。」白顏瑜朝她揚起一抹刺目的笑容,再次致謝。

語落,他旋身朝門口邁步而去,如清風一般,走得瀟灑,然而在門前他突頓住身,踱至站於門邊的夥計身前,不知細說了什麼,朝她這方向指了指,再次與她四目相接,含笑點頭後才旋身離去。

見狀,劉羽臻的笑臉甚僵,深深地感受到自己被當凱子削了一頓,可見他那暄暖的笑容,好似無意一般,讓她憋得怒意全脹在心口。

「唔……」驀地胸口突一抽疼,劉羽臻感忙摀胸壓制怒意。自從數個月前傷透心肺咳血之後,每當她鬱悶之際,胸口總會發疼,不過也有好些時候沒有這樣了,未想到這回竟讓白顏瑜給氣悶了!真是嘔死她了!

驀見夥計上來收拾剩菜,劉羽臻趕忙喊歇道:「等等,這些菜有法子外帶嗎?」

夥計稍作猶豫,擰了眉道:「外帶?是……」

「呃……要不等等,我回家拿個鍋子來裝……」截斷他的話,劉羽臻眼瞳撇向一方,面皮發熱,在說這話時,她真覺得有夠丟臉的。

「這就不用客官自個兒用了,咱們會幫客官的!」

劉羽臻聞言一怔。難不成這家酒樓這般窩心,還會幫忙打包起來外帶?不用自己準備鍋子?

「那好,我這就先去結帳了。」劉羽臻乾笑一聲,摸了摸荷包,心底哀嘆好一回,雙肩垂著,步伐顯得有些沉重,她踱至櫃台前,待掌櫃俐落地撥完算盤,落下確切數字後,她的臉頰好似痙攣般抖了抖。

「六十兩銀。」見掌櫃涎笑靨,劉羽臻腦袋似遭雷擊,轟隆隆地。一頓飯,一個月的俸祿,好你個白顏瑜……

劉羽臻指動了動,慢慢地將錢掏出來放在櫃台上,仔細數著,待付了飯前,她摸了摸瞬間縮水的荷包,除去今晚外帶的飯菜,看來往後幾日得省點花了,還有每日定得吃來療傷的中藥粉,這麼看來,也不能再奢侈上客棧了,以後的早晚餐路邊吃吃就好,唉……沒錢啊!

說實話,她寧可將花那些食物的錢送乞丐,也不想這般浪費,白顏瑜真是奢侈極了。思及此她又生怒意,切了切牙,見夥計將菜餚收到了廚房裡,她便雙手環胸佇立等待,孰料等了好半晌,卻遲遲未見夥計將包好的菜餚拿出。

終抑制不住,劉羽臻邁步走進廚房,期艾的道:「那個……打包的剩菜……怎這麼久沒拿出來呢?」

「咦?客官……不是要將那些菜餚賞給叫化子嗎?」

「我有這樣說嗎?」劉羽臻眨了眨眼,愣然。

「是比您早走的那位公子說的。」

好啊……拿她的錢來布施,好你個白顏瑜!劉羽臻深深吸了一口氣,再一吐長氣,她走回原來的座位,將安置於一旁放作畫用具的木盒拿起,不再逗留,滿肚子鬱悶地步出酒樓。

這陣子她都住在過去離開滿花樓後,同穆清一起生活時所買的小房子裡,尚記得幾日前,她剛回到王城之際,原以為那屋子應長了不少蜘蛛網和灰塵,孰料一見,卻也還好,只有薄薄一層灰,她道興許鄰居大娘有來整理過,畢竟當時走得匆忙,未有上鎖,好在傢具仍在未被偷走,是以她也沒將之放在心上了。

夜幕低垂,繁華的燈火為喧囂的王城點綴得炫目耀眼,恍如白晝,與清冷的月華成反比,夜晚的王城燦麗極了,嶄新的燈籠高掛,燈火輝煌,是為迎接近過年的喜氣,在如此喜氣的氣氛下,劉羽臻心中梗悶的怒氣也隨風略淡了。

罷了,反正食物沒浪費就好……劉羽臻以此安撫自己的心。

本想幫助白顏瑜的,沒想到反而被他給怒了,就不知他是否真是故意的,還是本就這般奢侈?劉羽臻將未拿畫具的手伸入袖內,遮住了晚上有些帶寒的風,令溫中帶涼的手掌暖活了起來。

劉羽臻緩步走在人潮中,眸掃四方,時看看這兒,時看看那兒,卻未佇足,驀見一抹熟悉的人影站在酒行前,似在尋酒,她秀眉不禁一擰,瞇起眸瞳,拐了個彎,習慣性地朝自家門走去。

當作沒看見,可惡的白顏瑜……撇開首,劉羽臻拐入暗巷,這條街距琉璃書院僅兩條巷,未入巷前燈火輝煌,入巷後陰暗不清。這巷子不長,可劉羽臻每晚走過心底就會害怕,畢竟她現在無半點靈力,如果遇到「阿飄」可沒辦法對付,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沒遇過就是了。

她有時會想,自己是否老想太多,甚為疑神疑鬼地,可就算不想,腦袋還是會自己轉,尤其沒了白駒逸的陪伴後……

呵,怎又在想那事了,自己本就沒資格的,總愛亂想使自己心疼。劉羽臻輕撫微微抽疼的胸口,唇角上揚暗笑自己,眸瞳因陰暗而看不清底蘊來。其實她很想回家,可是她無法撇開責任離開,然而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了,渾渾噩噩……就是渾渾噩噩地過下去……

劉羽臻思緒飄遠,一瞬間什麼都不害怕了,可胸口卻抽疼著。她緩緩地朝家門步去,沿途經過幾間燃著燭火的人家,在這住久了也知道誰是誰了。她未多在意地自數間房門前掠過,然而卻在越過一家因燃燭火而微微發亮的屋子後,她的步伐瞬頓,往後退了幾步,緩緩回首。

這間房門外頭上了鎖,可裡頭卻莫名地亮著,瞧那搖曳的燭火自牆上照映出影子,卻因窗子遮住了人影,令劉羽臻瞧不清裡頭是誰。劉羽臻擰起眉宇,來回走了幾遍,眸掃四周,撓了撓頭。

不對吧……這間屋子……不是我家嗎?

劉羽臻再次仔細看看了看鎖頭,確定是自己家的,可未有被撬開的痕跡,就不知那個人是怎進去的。偷兒?阿飄?不可能……阿飄不會有影子的,應該是小偷!

劉羽臻切了切牙,心底又生怒意。自己都被白顏瑜給吃垮了,還有偷兒想來偷她的東西!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雖說裡面半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,可還是一樣夠使她氣了!

劉羽臻原欲馬上解開鎖,可想想又覺得奇怪,偷兒未自大門進入,那到底是從哪裡進入?窗子半掩,那大小一般人也難塞得近去吧……

難不成真是阿飄?劉羽臻抖了抖身子,幾番猶豫掙扎,在外來回踱步,忽聽屋內傳來椅子移動的聲響,劉羽臻心臟突漏跳一拍,手抱放置畫具的木盒子,往後退了好幾步,背貼牆面,又見裡頭閃爍燈火突地暗下,應是燭火被吹熄了。

怎了?正當她怔愣之際,驀見一道身影自門板處穿透而過,穿透,當真是穿透!

劉羽臻雙眸大瞠,腦袋一時頓陷空白,步伐有些虛軟一頓,眼前「人影」因月光受浮雲遮擋而灰暗不清,如此陰暗的小巷,僅能看得出人形卻看不清長相,可明白確定得是,此「人影」確實硬生生地穿透了上鎖的門板,如裊裊煙霧一般,沒有任何阻擋。

是鬼……見鬼了!當真是見鬼了!

劉羽臻全身難以自抑地顫抖,雙腳發軟無力,目光膠在眼前看不清模樣的「鬼影」身上,一股恐懼如排山倒海般湧上心頭。她害怕眼前「鬼影」會突然發綠,亦如過去看的鬼片一般,她更害怕看清「鬼影」的樣貌,不管是無五官還是七孔流血,都可怕極了。

「鬼影」似未想到外頭有人,也發一怔愣,一時之際,彼此無有動作地對峙著。驀地,「鬼影」箭步上前,似欲扣住她的腕,見狀,劉羽臻終是抑制不住驚恐,扯開嗓子放聲尖叫。

「有鬼啊──」她猛地將畫具朝「鬼影」砸去,忽聞悶哼一聲,畫具頓時散落一地,那木盒也隨之迸裂,畫筆四散滾了滾。

電光火石之際,劉羽臻速朝大街方向狂奔,驟然間,身後「鬼影」握住了她的腕,她忙不迭使勁回掃長腿,擊中了對方的腰際,又聞悶哼一聲,她趁機用盡全力狂奔向前,速如風,更如電,迅奪出暗巷,再遁入人潮之中。

「錦玥!」落下的嗓音甚為熟悉,頓令劉羽臻呼吸一窒,她未回首,卻在瞬間明瞭她適才所砸、所踢之人,竟是白駒逸,不……是有著白駒逸樣貌與嗓音的羈羅!

不同的恐懼,適才是怕鬼的驚恐,這回是不願面對羈羅的恐懼與駭然。羈羅回王城了……她以為他會以白駒逸的身分待在白翼堡,那他又為何會在她的屋子裡?適才這樣丟他,可有傷了他?

恍惚間,眼前視線越漸模糊,她知道是浮在眼眶內的熱淚所致,胸口也越發疼痛,不知是太久沒這般激烈奔跑,抑或是太久沒有這般傷心了……

她不管羈羅收回白駒逸後會有怎生想法,就是不願再與他有所交集,她不想再害人了,也不想再害羈羅,她……更不想再傷心了。她害怕,甚為害怕,所以不要了,什麼都不要了!她要逃,說好永不相見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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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