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。」劉羽臻驚愕瞠眸,未及反應,柔軟的芬香已含住她的唇,未有想像中的暴力,這吻細細綿綿,繾綣難捨,界限不清的香融於彼此,仿似花香,卻說不出是什麼花,淡淡的香,濃濃的情……

羈羅微微後退,分開唇瓣,卻又將熾熱的唇息撩拂於她顫抖的丹唇上,聲沉道:「這吻是趙旭崢的關係,不是我。」他想撇得一乾二淨。

劉羽臻櫻唇一啟一闔,震驚得說不上話來,然而那唇卻撓得羈羅癢意攀升,忍不住再次低頭啄吻,劉羽臻斂眸一嘆,伸手攬住他的頸,眼淚流下浸潤了彼此的唇線,她哽咽道:「羈羅……旭崢……」

此時羈羅心緒紊亂不已,遏抑的指成爪,他覺得自己瘋了,竟與自己憤恨的人親吻,卻又捨不得分開彼此,他告訴自己是趙旭崢的關係,是趙旭崢想吻她,而非自己。

羈羅伸手攫住她的肩,方下的力道猛勁,抓疼了劉羽臻,令她微微一哼,掛著淚珠的羽睫搧了搧,抖落了幾滴,羈羅隨即鬆開勁道,托住她的頰,吮著上頭的晶珠。

羈羅深深地覺得自己瘋了!

「旭崢……怎麼辦?我該怎麼辦……」她啜泣的嗓調仿似無助的孩童,苦鹹的淚水化入無味覺的羈羅口中,只剩平淡。

眷戀、貪戀,該死的美味!

「旭崢……救救我,救救大家……」不知道了,她就當作旭崢真的「顯靈」了,她不知該怎麼辦了。

羈羅沒有出聲回應,可心緒卻不停飛旋,好似真成了趙旭崢,心疼她、疼惜她,想將她緊緊抱住。忌妒,趙旭崢十分忌妒白駒逸,也難過劉羽臻這麼快就移情別戀,可又希望有人能替自己疼惜她,白駒逸或許正是最適合的角色,可是……他又十分捨不得。

該死的,自己竟開始分析趙旭崢的情感!不能,不能被他影響!

羈羅猛然將劉羽臻推開,見她呆愣地看著自己,他以掌抹去唇瓣上殘存的滋味,胸腔明顯上下起伏,是因壓抑所致,驀一旋身,赤髮如絲醞化紅芒,一擺玄色衣袂,化作燕蝶凌空騰出,於天際成一弧線,再成點,消失無蹤。

他走了,狼狽地逃走了,再這樣下去,他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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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霞紅橙綻彩,雲絲延展似花,與豔麗的天化為相反之景,應盎然的大地,僅有蕭瑟的沉鬱。瘟疫,僅一周就已失控,由南邊往北如火如荼地蔓延開來,新的病氣、新的症狀,夢石鎮再度受到波及,鎮上死氣沉沉,連褚南萍也病了。

劉羽臻的頰,自白駒逸清醒後便一直是濕的,因淚使然。同樣都是羈羅,可她心態卻有所不同,不得不說,她覺得有些對不起白駒逸,就因那日的深吻……她的心有一段時間只想著趙旭崢,被有著趙旭崢意識的羈羅給填滿了。

不過現在的她一心掛念的皆是白駒逸,不忍他受苦,心疼他因蠱毒所受的痛楚,無力幫助他,只能陪在他身側,流淚。

她看見了,確實看見了,像蟲一樣的物體於白駒逸體內蠕動,每動一分一毫,便疼得他齜牙裂嘴,甚至拿起匕首劃開有著蟲形浮腫的肉,然而,當血噴濺之際,裡頭僅有深黑色,濃稠的血,半點蟲子的影都無。

他知道這是蠱,卻不知是何蠱;他知道另一個自己來過,卻不懂羈羅他為何要對自己下蠱,但是他慶幸著,慶幸劉羽臻沒中蠱毒,慶幸另一個自己沒有傷害她。

黑色的血化成塊,沾於他身上多處,每當劃一刀,痛楚便能停歇幾刻鐘,這疼自日出到日落,夜幕降下蠱才會停歇,這時他才能安喘休息。

劉羽臻不斷為他施法治療,無奈其傷只消癒合又會發作,如此一來劉羽臻反倒不忍讓他再次劃傷,見他反覆難受,手指都因忍耐而烙入手臂之中,沁出了鮮血。

可這般不斷地自殘,血已流淌過多,一周下來,縱使即時包紮,也無法令他慘白的臉色紅潤,怎麼進補都無用效。他說他不會屈服的,即使面對的是另一個自己,他也不會認輸的。

這幾日,劉羽臻有好幾次想去找羈羅,怎奈白駒逸總會緊抓她不放,他道:「對我而言,我的命,百姓的命,都沒有妳的命重要。」聽及這話,她的淚又再次淌滑而下。

三日前,她原想趁白駒逸睡下之際偷偷離去,去尋羈羅,孰料卻讓白駒逸發現了,抱病追上她,見他如此劉羽臻怎敢再走,他的病情也因這般而加重了。可是劉羽臻知道,不能再拖下去了,不只因為白駒逸,還有百姓……

劉羽臻轉首望天,此時天已染上深藍,夜幕降下,白駒逸體內的蠱毒也開始緩歇,這時她皓白的掌撫上白駒逸的身,一股暖氣細細地為他癒合傷口。

白駒逸動了動泛白的唇,吐了一氣,乏力地苦笑道:「今日……終於過了。」

劉羽臻蹙雙眉,眉眼間陰鬱未化,俯首輕啄他乾澀的唇瓣,柔聲問道:「餓了嗎?適才丫環端粥上來,因你還喊疼,所以並未給你,現在粥可能有些涼,我去熱了熱再給你。」自褚南萍生病後,就由分堂內的丫環負責兩餐和一些瑣碎之事。

「不用……這樣剛好。」白駒逸緩撐起身,輕輕地抱住她,啄吻她頰上的淚珠,於她耳際呢喃,熱氣拂撩著。「看樣子……想娶妳似乎有些難了,若非現在這樣,我……還真想吃了妳。」他斷斷續續的話語,似用盡全力才奪唇而出,虛弱得令劉羽臻心疼萬分。

「都什麼時候了,還說這個。」她想笑卻笑不出,反而淚液湧現。「羈羅,讓我去找他吧。」

「不讓。」白駒逸搖頭,嘆息道:「玥玥別又哭了,這麼愛哭……是想讓我心疼嗎?」

劉羽臻未言,雙瞳凝盯他的臉龐,以指腹細細地劃過他精緻的五官,俯首輕輕地覆吻於泛涼的唇瓣上,柔柔地啄,附上鹹味的淚水,是苦澀的心痛。

他俊麗的眼瞳不復往昔的風采,臉龐因蠱毒病氣而蒼白,他眼底含笑且深情地凝向劉羽臻,孰料突見她墨黑眼瞳染上淡紫,黑髮襲上紫羅蘭的璨彩之色,白駒逸一怔,劉羽臻便趁此之際朝他下達指令。

控心之術,其實她也不太在行,主要得在對方無防備之心下施上此術,是以,劉羽臻趁此機會對他下達指令,令尚未回神的他中上此招。

「我命令你,吃完粥後馬上歇息,我離開你不可追來,直到我回來,你的神識才會恢復。」劉羽臻眼瞳收縮,染上深紫,她掌心輕撫白駒逸的頰,見他神識已控住,心頭不禁揪痛,吻了吻他的唇後,她一擺衣袖,倏站起身。

驀然,白駒逸以手肘撐身,捉住她欲離的衣袂,刺心蝕骨的痛令他撐身的手一撇,險些滾落於地,好在劉羽臻眼明手快,速將他抱穩,安放於床鋪上。

明明已下指令,可白駒逸無意識地反抗著,無意識地抓住她,不讓她離開,見如此,她眼淚逤逤落下,心底突然劃過刺痛感,似已將心剖開般,流淌著血。

白駒逸無神的瞳眸盯著劉羽臻,直到她縱身穿過敞開的窗,躍飛踏風,融於黑夜之中,白駒逸這才依指令緩移至桌旁,喝著有些泛涼的湯粥,下意識奪眶的淚珠安靜地淌滑,未有停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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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燈初上,繁星璨爍,皓月當空,王城內的燈火於映上夜空,極具絢麗紛燦。劉羽臻於短時間內展放靈力,速如電風劃空,僅花半個時辰,待足沾地歇之際,已來到王城門前,她因靈力驟然施放與消耗,身不穩地絆了幾跤,腦袋有些暈眩,胸腔悶痛不已,看來應是舊傷復發,令她不得以蹲下身平復襲身的痛楚。

等到靈力安穩些,她才站起身緩步走入王城,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尋羈羅,僅能靠臆測,猜想他或許會在慕容府。

思及此,她快速移動步伐,穿梭在眾多路人之間,足如踏風般,直至慕容府前才頓了住身。劉羽臻沒有猶豫地伸手,欲敲擊眼前大紅門,惟手未觸及門板,那門便已開了,躍入眼簾的是一名身著奴僕衣的男子。

「咦?公子有何事?」男子手中環抱一個大木盒,看似正欲出門。

「我找重生公子。」

「重生公子?」男子輕皺眉頭。「重生公子早已離開了。」

聞言,劉羽臻慌了心,她手指下意識地揪著衣袂,急道:「離開?去了哪裡?」

「這我就不知了,不說了,我還得將紫檀木琴送去給大少爺呢!」語落,男子跨過門檻,掩上大門欲離。

「等等!你說的大少爺可是趙……慕容旭崢?」

「是啊,不然還有哪個大少爺呢?」男子挑了挑眉,帶些打量的眼神慎視著她。原來他以旭崢的身分長住於此!

劉羽臻恍然,忙捉住男子衣袂,激動的問:「他在哪?」

「啊……在白府。」男子指向城南。

白府?那正是過去他們結拜的地方!劉羽臻鬆開手,忙旋身,舉步往城南躍足而去,未花多時已看見熟悉的宅邸,清一色的紅瓦白牆,她未自正門而入,直接縱身躍飛橫過高牆。

甫落地,景色依舊,可奴僕數量明顯增加,不少燈籠高掛,點綴了月夜,映得池水也染紅,劉羽臻步履加速,原欲一間一間找尋,孰料尚未步至房前,已於離不相遠的涼亭裡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,「趙旭崢」半倚紅柱,靜凝池水陷沉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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