羈羅唇角冷揚,優眉邪魅一挑,修長的指忽落至趙旭崢額前。

「等!」趙旭崢急喊道:「你先救她,晚些收我。」

羈羅長指縮回,凝思一陣而後道:「也罷,不差這一時半刻。」

聞言,趙旭崢一吐長氣,吊著的心也鬆了下。

他就怕重生現下收了他,一知道羽臻是錦玥,不但不會救她,還會殺了她。

羈羅步至床邊手比劍印,口中喃言咒音,自空畫了幾圈,且見紅色光芒綻出,於虛空中落下點點輝紅,劍指沾上劉羽臻的額前,指尖仿若吸血蛭般,將她額上血紅之蠱收回體內。

劉羽臻臉色時紅時白,全身盜汗,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力量,竟暈厥了去,約莫一刻鐘後,她頰上血紅青脈轉之消淡,七竅鮮血也止住流淌,此時羈羅才收回手,以手背拭去額角沁出的汗珠。

「劉羽臻妳好命啊……就差一刻鐘,即便是我也無法將妳救回。」羈羅以手背輕拍她的頰,她蹙了蹙眉,神識依舊未回。

「行了。」羈羅回身,手劃於趙旭崢額前,但見他後退,撞上身後圓桌,「碰」地一聲,瓷壺墬地碎裂成片。

「等!」

「又怎了?」羈羅思蹙起眉。「我已依言救了她,這回該你遵守諾言了。」

「我……」絕不能在此時讓重生收去,得想辦法引他離開。「王城,我想回王城,至少在死前我要見母親和家人。」

「哼,你便是我,讓我收了回慕容府,愛怎看便怎看。」

「等!」見他輕啟唇,欲落咒語,趙旭崢忙不迭急喊道:「王城有家館子,那兒的餃子十分好吃,許久未吃了,就讓我死前再嚐一次吧,如今你喪了味覺,就算讓你收了去,到時想吃也是食之無味。」

聞言,羈羅撇頭收手,薄紅的唇角冷魅一揚。「你想拖延時間是吧,罷了,等了兩百年也不差這些時辰。」

語落,羈羅長指相擊化響聲,「啪」地一聲,窗扉頓時大開,大雪紛飛飄入室內。

「我這就帶你回王城。」他伸手扣住趙旭崢的腕。

趙旭崢斂眸澀然一嘆,轉首欲望劉羽臻最後一眼,孰料這一定睛,眼前的畫面令他倒抽了口氣。

紫羅蘭般的淡紫色爬上了劉羽臻秀髮,她雙眸緊闔,絕美的臉蛋仿若畫中仙子,令人雙目無法移視,淡紫光芒撲上全身,微微香息自體散發,瀰漫整室。

是因為蠱毒已清,所以一個月前所吃的丹藥開始發揮功效了嗎?

趙旭崢心突一凜,轉眸看向羈羅,見他神情無有異狀,不禁暗鬆口氣。

好在重生現在仍看不見,要不讓他見著,羽臻可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。

忽聞床上人兒呢喃,其聲弱且含糊,似已醒卻未醒,聞聲,趙旭崢攥緊十指,強壓下欲衝上前的心,掏出袖中畫紙,彷彿畫紙便是劉羽臻,以此相依如伴身側。

趙旭崢凝視床上人兒,終落下沉聲一語:「走吧。」

語落,漫天飛雪捲入室內,撩起繫床布幔,風不歇,窗扉撞響也未停,轉瞬間,房內僅剩一人,徒留下一絲帶不走的眷戀,直至風雪停歇,日陽破雲,僅剩沉靜。

許久,幾道急促腳步聲由遠至近,然而步伐卻於門邊煞止,躊躇徘徊。

「白墨,你說羽臻姐姐的病真好了嗎?」穆清門前繞轉,欲推門的小手遲遲不敢推開,就怕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一臉病容的劉羽臻。

「是的,如果……成功的話。」白墨聲沉,帶些憂傷。

「這包烏梅乾是要給羽臻姐姐的,她最喜歡吃醃梅子了。」穆清低頭看向懷中零食,喃喃言道:「不知道趙哥哥喜不喜歡吃。」

聞言,白墨一陣鼻酸,緊抿唇瓣,伸手推開門板,見裡頭窗扉全啟,卻未見趙旭崢的身影,他終是喟然長嘆,將懷中信紙掏出,踱至床邊,方見安躺於床的劉羽臻,他心頭一驚,速疾後退。

「啊!羽臻姐姐……」隨後跟上的穆清,見錦玥形態的劉羽臻,雙眸不禁瞠大。

「嗯……」劉羽臻聞聲蹙了蹙眉,輕揉雙目,方清醒的她,模樣嫵媚帶些迷茫。「是穆清啊,你怎呆了?」

「羽臻姐姐看得見了?」一絲恐懼瞬間被突生的喜悅給蓋過,穆清忙衝上前握住她手腕,小眼轉瞬間已溢滿淚光,於眼眶中打轉後滑落。

「羽臻姐姐真沒事了,嗚嗚……」穆清由哽咽轉嚎啕,晶瑩的淚珠如湧泉奔騰,他將手中的烏梅乾塞到劉羽臻手中,不停用衣袖拭淚,卻仍不及眼中淚液的滑落速度。

「哭什麼,醜死了。」劉羽臻好笑地看著他,一回神,心突凜之,忙轉首慎視四周,不見心中人,她迅速翻躍起身。

「旭崢!」劉羽臻飛奔至門前,猛推開門扉,左右張望一番,隱約記得趙旭崢所住的房間在自己對面,思及此她躍飛至對間廂房,一揮臂,迅將門推開,卻見裡頭擺設整齊卻也空蕩,她垂首望向掌中緊握的藍色髮帶,神識恍惚了。

她病突然好了,一定是神醫所治,那約定好一起隱入山林的旭崢怎會不見?

她驚見一縷紫髮自頸垂落,不禁大瞠雙眸,旋過身衝回原來的臥房,自安躺於床上的書包內掏出鏡子,方見鏡中人,她驚呼一聲。

兩道已乾的血痕沾於頰上,她舔了舔唇瓣,帶些腥味,瞬間,所有記憶迅速回籠。

原來先前的淚不單是淚,口裡的水也非唾液,是血……

「劉姑娘,公子留有一封信給妳。」

聞言,劉羽臻迅急旋身,未管臉上血漬是否駭人,忙不迭自白墨手中搶過信紙,一攤開,映入眼簾的墨字恍若驚雷自頂打下,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,乾澀的眼瞬間潤上濕液,她唇掀了掀,緊握手中髮帶,身子隱隱發顫。

「騙子……旭崢你這大騙子,竟跟神醫走了……說好一同的,你怎可以丟下我?」劉羽臻以掌抹去淚水,掌心呈現一抹淡紅,是血與淚的融合。

劉羽臻指一收緊,抓皺了掌中信,她旋身,紫髮掠空撲上點點芒光。

劉羽臻目視白墨,再凝視穆清,眸中染上一抹堅定,長指攥拳又鬆,輕嚅唇瓣,似在猶豫些什麼,好半晌才掀唇而道:「白墨,麻煩你照顧穆清,我要去找旭崢。」

「劉姑娘!」白墨箭步上前,伸手捉住她手臂,令她欲離的步伐一滯,蹙眉回身。

「怎了?」

「妳知道公子去了哪?」

「不知,不過一定走不遠,再者……我就不信翻遍各個山頭還找不到他。」劉羽臻攥緊拳,悵然中帶些怒意。

可惡,旭崢你這大笨蛋,居然丟下我走了!

「妳找不到的。」落下的話,帶著肯定。

「能的。」回應地,是不變的堅決。

「好,要不這樣,給妳兩個月的時間,兩個月後……白翼堡等妳,這段時日就讓我帶著穆清。」鬆開扣臂的指,白墨罕見地揚唇淡笑,眉目中隱抑一絲哀傷。

讓她去山裡尋,比起回王城來得好。

「羽臻姐姐。」穆清抹抹淚,走到床邊將適才遞給她,卻被她放下的烏梅乾拿起,並將之塞到她手中。「我知道妳喜歡吃醃梅子,特地買給妳的。」

「穆清……謝謝。」劉羽臻斂眸喟嘆,將醃梅子塞到袖裡,這才走到床邊將書包拿起。

腦袋一放冷靜後,她突思及出外不能忘記的東西,銀兩。

劉羽臻將書包內的碎銀放入懷中,而後旋身將書包塞到穆清懷裡,眸一轉,睇向一旁安放的紙袋,袋內尚有許多零嘴,她蹲下身,輕拍穆清的頭道:「這書包和那邊的零嘴就交給你保管,你若愛吃什麼就拿去吧,兩個月後白翼堡見。」

語落瞬間她倏起身,孰料袖子卻被穆清緊揪著。

「羽臻姐姐,趙哥哥去了哪了?」

「我也不知,我這就是要去尋他的。」

「能帶上我嗎?」上回羽臻姐姐就是變成這副模樣飛走了,他害怕這回她離開,又要回到她的世界了。

「這……」劉羽臻扳開他的指,反握他的腕。「等我,可能用不著兩個月我就帶旭崢去白翼堡找你們了。」

「妳不會不見?不會不回來?」

「不會的,放心。」劉羽臻展顏笑,輕吻他的額,卻見他退了一步,吐吐舌瓣,雙頰隱飛過一抹淡紅。

「別亂親!妳那模樣怪可怕的。」穆清咕噥著,噘唇眸視他方。

「呃……」聞言,劉羽臻才想起自己頰上兩道血痕,的確有些駭人,她忙不迭用袖子抹了抹,瞬間,別去適才的詭異,一張傾國容貌完美呈現。

白墨見之斂眸,忽嘆:「劉姑娘,妳這般出去太過招搖,要不要將面容以薄紗遮掩?」

「薄紗?」她覺得最重要的應該是眼睛和髮色吧,可惜現下她記不起咒語,要不應該有能轉換眸色與髮色的術法才是。

「反正山中應該不多人,就算見著也無太大差別,就讓他們以為我是鬼魅吧!」劉羽臻揚笑開,美眸俏皮一眨,殊不知如此動作甚為魅人,害得白墨嗆咳幾聲,不由饋嘆。

「罷了,我信妳現在的能力,誰碰了妳誰倒楣。」既能飛天,這世上也少有人能與她抗衡的吧。

不過……倘若讓她遇上主子,就不知誰輸誰贏了。

思及此,白墨不免嘲笑自己,怎拿白駒逸與她相比呢?兩者根本扯不上關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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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