秝子的食全大福

「我可愛的蟲子們，吃飽玩夠了，也該上工了吧。」妖蠱王魅眼一拋，漆紅的指頭朝羈羅劃去。「抓了他倆，給本王煉蠱，本王就想看看，由神祇煉出來的蠱是怎生模樣。」

語落，眾人齊攻向羈羅，羈羅一手緊抱錦玥，一手揮甩炙魔槍，化成數道火光破空而去，由於妖蠱王妖齡僅四百歲，她所煉出的蠱物妖齡自是不會比她還長，是以，炙魔槍一落，便能瞬殺一兩隻，可就糟在此時得以寡敵眾，他年歲未滿千，身形為孩童之姿，又得護著錦玥，這一仗打得甚為吃力。

凌厲的炙魔槍破空，發出風嘯之聲，槍影化火，舞出點點星子，威力如火雷般翻騰進擊，火花飛濺，融化足下金磚，也直斬妖蠱的足、腰、臂。

如此纏鬥許久，見妖蠱殘碎的四肢，迸射出綠色汁液，一股惡臭在空中瀰漫，連帶影響羈羅的神識漸散渙，他步伐越發不穩，握槍的手隱隱發顫，可另一手仍然緊抱懷中人兒。

然而，就在他咬牙硬撐之際，忽見數道銀光破風疾射而來，他忙不迭執槍隔擋，刷刷幾聲毒針落地，眸一掃，見妖蠱王笑得得意，緩步接近自己。

「暈了？」她嗓輕柔，唇依舊勾揚。

「妳竟可不管自己手下的死活，以他們體內特有的毒氣，欲毒暈我。」羈羅忽抬手，白牙咬上握槍的右臂，給與神識痛醒。

「嘖嘖，還在做無謂的掙扎啊……」她修長的指輕撫頰，下額朝錦玥點了點。「倘若你適才丟下他，或許還有機會逃走的。」

「我不會丟下他的。」羈羅冷聲道，斂眸看著懷中人，中了多種蠱毒的錦玥，臉泛青黑，還有密麻血絲自頸爬上頰。

不能再拖下去了，擒賊先擒王，就先抓了妖蠱王，要他給玥玥解蠱毒。

思及此，他一雙鎖視的眼不移妖蠱王，抱穩懷中人，以槍柄撐起身，不顧身旁數名妖蠱的攻擊，足蹬一飛揚，身上幾處隨即被襲來的妖蠱劃上刀口，那血滲著中毒的黑液，他眼前一晃，落地險些撲跌，卻又以槍柄撐住了身。

「真是倔強的孩子。」妖蠱王雖綻笑顏，可眸底隱匿著恐懼。

這傢伙身中劇毒，神識竟還能如此清楚，是什麼力量使他不暈厥？還是……什麼信念？難不成是為了他懷中的小傢伙？

就在她思忖之際，一道紅霞般的勁力掠閃，如風似電，轉眼間，槍尖已抵上她的頸，跳動的火燙極，她唉聲一呼，速往後退，卻感頸上發疼，槍已隨她退去而追上，更甚劃破淌出血絲。

「救他。」羈羅聲冷冽，眸更寒，不容拒絕。

「燙……」妖蠱王美顏痛苦轉猙獰，指著過於靠近自己的炙魔槍，那焰火燒灼，另她頸傷轉為焦黑，未淌血卻疼痛不堪。

羈羅微微移動，令火觸不上她的身，卻帶著威嚇。

「救他。」他再次說道，此眸中冷意寒如深淵，可額角卻沁出了幾滴豆大汗水。

「好、好，我救、我救。」妖蠱王攥起拳頭，身子微微發顫，一副因恐懼而妥協的模樣，可那雙隱斂的眸瞳卻閃過一抹精炯，貝齒咬嚙的唇隱隱勾揚。

妖蠱王纖指輕舉欲觸上錦玥，卻被羈羅速閃過，那長槍又更近她的頸。

「唉，你不讓我碰他我怎治？」

「別耍花招。」

「你要嘛就讓我碰他，要不他也無救了。」

羈羅看著懷中人，緊擰的眉未鬆，似醒似昏，臉色由青轉黑，似在隱忍巨大痛楚，羈羅心頭不禁揪疼，手臂更加攬緊。

「倘若他出了什麼差錯，我便要妳的命！」

「是、是。」妖蠱王點點頭，側身躲開炙魔槍，修長的指沾上錦玥額間，見他臉上黑氣隨著指尖的吸收越發減淡，羈羅一顆吊著的心才隨之放鬆。

然而，卻在錦玥臉色轉好之際，一道白光掠過，妖蠱王的指尖劃破羈羅的頰，傷口當即泛青，毒滲心肺，見他依舊緊攬錦玥不放，可無力的腳卻彎曲跪下。

「呵，你可想過，長槍是無法抵抗如此近身的攻擊。」妖蠱王邪逆一笑，用腳將他的炙魔槍踢至遠方，修長的指則扣住他下顎，一抬，美眸端詳他淬上毒液卻依然艷麗的面容。

「真是可惜你這張臉皮了，再幾百年成人形態後，定俊美非常。」

就在她得意之際，驀聞兩道不尋風聲劃過耳際，刷刷兩聲，那把落於遠方的炙魔槍竟在轉瞬間如光飛旋，自後穿透她的胸，一抹紅當即自她胸膛迸射而出，遠處安躺的黑鐮刀也速如電掠疾飛而至，緊接劃過她的頸，紅中帶黑的血如噴泉湧淌，這時錦玥才睜開明眸，冷笑。

「妳定未想過，咱們的武器是由自身幻化，即便離手也能操控。」錦玥自羈羅懷中躍起，冷眼看著她的掙扎，收回武器落下最後一擊，穿透她腦勺，直至她不再掙扎。

「太好了，羈羅我們成……」錦玥含笑回首，驚見羈羅泛黑的身體倒地，欲落的話瞬間滯住。

「羈羅！」

「你沒事……真是太好了。」羈羅淡笑，嗓輕無力。

錦玥衝上前抱住他的身，發現黑色的肌膚僵硬異常。

「怎、怎麼辦……我殺了她了……你的毒怎麼辦、怎麼辦！」一陣恐懼排山倒海地襲來，錦玥身子抑制不住地發抖，眸一轉，見妖蠱王的屍身由紅化黑，他心一凜，突放下羈羅，衝到妖蠱王身前徒手挖開她的胸，見裡頭一顆顫動的心鮮紅血淋，他忙不迭將之掏出。

「羈羅你記不記得師父曾說，妖界以噬心……取代他人妖力。」錦玥捧著跳動的心，眸掃四周，見數十名未死的妖蠱恭敬地朝他跪下，他心底知道，他們不為他而恭敬，是為他手中的心臟而伏低。

「羈羅，我不知道神祇是否也能這樣，你試試好嗎？」

「吃這……噁心的東西？」羈羅闔眸搖首，臉色黑中泛青紅，氣息越漸減弱。

「對不起，都是我執意要來這，害你、害你現在中了毒，聽說蠱毒之王的心臟能抗百毒，說不定你的毒也能解，我求你吃了它，好嗎？」強烈的自責漲滿胸臆，錦玥眼眶泛紅，淚珠緩滑，滑濕了他的俏臉，羈羅見狀好生疼惜。

「別哭了。」羈羅斂眸喟嘆。「我吃便是，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。」

「好、好，不管幾件我都應了你。」錦玥用衣袖拭去淚水，將血淋淋的心臟放到他唇邊，見他眉緊擰，闔眸憋氣，將約拳頭大的心臟咬下，那血濕了他的髮，更顯鮮豔血紅。

食一口，腥澀自鼻腔息上腦際，令他乾嘔欲吐，卻又忍住嚥下，眼角不禁滲些濕意。

「會很難吃嗎？」

面對錦玥的問題，羈羅淡勾唇，緩搖首，將胃裡翻騰之感隱忍下，再食，直至完全嚥下，他才在錦玥的攙扶下坐起身，靜坐調息。

好半晌，一股悠悠之氣充滿羈羅全身，他緩睜眸，眸底隱隱帶有邪逆之息，卻在轉瞬間消失無蹤，以神祇之息攫住體內妖息，沉黑的臉龐也緩轉為白，那張美麗的臉透著妖豔，是俊與豔所融合的佳作，這時他才轉眸視移，見所有妖蠱以他為首恭敬伏身。

「沒事了，你真沒事了！」見狀，錦玥破涕為笑，展雙臂將他攬入懷中。

「玥玥……」羈羅眸放柔，回抱住他，在他耳邊呢喃道：「你剛應了我一件事。」

「嗯？」錦玥抹抹淚，抽抽鼻，起身見他唇邊沾滿血紅，不禁伸手幫他揩淨。

見錦玥如此靠近自己，羈羅突地詭譎一笑，眸底閃過精芒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吻上眼前朱唇，趁他尚未回神之際，忙翻躍，喚回炙魔槍，足如踏風狂奔而離，身後一群妖蠱化為蟲形，再換點點紅光，飛竄入羈羅袖內。

「羈羅，你這個變態傢伙！」錦玥一回神，精緻的小臉瞬脹紅，不是為羞澀，是為氣惱而撲紅，他認為羈羅吻他，只是想捉弄他罷了。

聞錦玥的怒吼聲迴盪於洞穴內，羈羅緩揚的唇更加上勾，回以錦玥的是一陣清朗的笑。

「你說不管是什麼都應了我的。」

「這不算，你在捉弄我。」

「唉，要不回去我做你最愛的涼拌海蜇皮給你。」羈羅回首，朝洞內喚道。

「別想用食物打發我。」錦玥鼓雙腮，輕哼一聲，提步追上竄出洞穴，衣袖一展如藍蝶掠空，追上羈羅直衝天際。穿透雲端。

「如果有布丁的話……」錦玥舔舔唇瓣，風掠耳際，長髮如絲飄逸，他朝身側的羈羅道：「還有烏梅汁，我就原諒你。」

「行，玥玥要什麼我便給什麼。」

「說好的喔。」錦玥展顏笑，全然忘了適才的氣惱，喜孜孜的道：「你做的食物最好吃了。」

「玥玥畫的畫才是最好看的。」

聞言，錦玥靦腆地搔了搔頭，羈羅見之，眸中柔芒不掩，唇上揚未斂，伸手扣住他的腕，穿透雲層往天界疾飛而去，身姿迅然，如電掠空。

羈羅眸轉身旁人兒，下意識輕撫自己的唇瓣，暗忖：「今日倒也不枉此行，雖說險些死去，可得到的卻勝過所有。」

對羈羅而言，獲取妖蠱之力，成為天界唯一能駕馭眾多妖蠱的神祇，遠比不上親吻錦玥的那一刻。

癡傻嗎？不……世上哪有什麼比玥玥更重要的，再多個五百年，甚至千年、萬年他絕對始終如一，只要玥玥別討厭他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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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羽臻悠悠轉醒，眸轉四周，躍入眼簾地是一間精緻秀麗的寢房，紫檀木製圓桌置於中央，角落矮櫃上擺著精緻花瓶，艷陽透過窗櫺灑下一地斑點，落於花瓶上，射出刺目晶光。

劉羽臻掀被撐起身，躍翻下床穿妥鞋履，輕敲泛疼的額，自喃：「剛才好像夢到了什麼……怎記不起來了？」

她凝思片刻，才穿妥外衣，移步至門前輕推門扉，她仰首見高掛的日頭，不禁瞇起眼，低頭看下腕中錶，十一點。

她睡了一晚上？還是一日多？

她突然昏厥，不知旭崢兄是否有嚇著，她隱約知道自己身體有些異樣，時常泛暈，還有頭疼難耐，過去十分健康，就不知近日如此，是內傷導致還是怎地。

對了，白堡主好像在我昏厥前說了……噬意蠱？

「蠱……難不成是蠱毒！」就像苗疆的蠱術？不、不可能吧……她怎會莫名其妙中了蠱毒？

腦海畫面一掠，思及羈羅離開地球前，曾於她額間落指，當時便有暈眩之感，難道就是在那時中了蠱毒之術？

思及此，她心頭震顫，一股恐懼襲上全身，耳邊忽傳嗡嗡聲響，似群蜂振翅，她雙手緊環抱自己，彎下身顫抖著。

蠱毒……怎麼辦？會死嗎？她會死嗎？

「別多想。」一張大掌驀地拍上她肩，見她驚駭一縮，迅速抬首。

「白……堡主。」

心底的恐懼在見到眼前人一黑一墨綠的瞳眸之際，漸轉平穩。

「妳越恐懼，它越會趁虛而入。」白駒逸聲沉。

它？可是指蠱毒？

「羽臻。」熟悉的嗓音在身側，劉羽臻速轉首，見趙旭崢攥著拳頭，忽鬆忽緊，眸瞳泛紅，不知是一夜未眠，還是曾落淚過？

「旭崢兄。」一見趙旭崢，她心中恐懼瞬間消逝，忙不迭起身上前，扯住眼前人的衣袖，似如此便能給與自己安心。

「妳有好些了嗎？」輕柔的聲，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醇潤。

見她眉心浮現觸目驚心的紅色蟲形，趙旭崢指腹輕撫，手臂一張，將她擁入懷中。

「羽臻，我不會讓妳有事的。」即便……

劉羽臻雙頰羞澀染紅，微微掙扎，卻在他語落之際，動作滯住，忙抬首急道：「噬意蠱是什麼？我會怎麼樣？有得醫嗎？」

趙旭崢斂眸避開她眸光，手攬更緊，於她耳畔不停低喃：「我不會讓妳有事的……不會讓妳有事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