桔雲方步出宮殿,就見到一名可愛的小神女正同啟天談天,不,正確來說,是她一直同啟天說著話,可啟天卻不怎搭理她,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,擰眉盯視著她。

「怎麼了?」桔雲縱身躍下,正巧與小神女四目相視,當下心頭震凜,瞬間明白這位小神女即是自己的分身織芸。

「雲。」啟天扯了扯桔雲的衣袖,輕睇織芸又轉眸凝視他,「我有話要問你。」

「嗯?」桔雲眉輕揚。看來他也發現了,他倆的氣息十分相似。

「這個孩子與你有何關係?」

聞言,桔雲不禁笑出了聲道:「你也才大她一萬歲,就喚她孩子,我比你大上數十萬載,我喚你聲孩子你還不高興。」

「這不同,心智上的問題。」啟天說得一派理所當然。桔雲嘖嘖兩聲,不回答他的問題,拉住他的小手欲往大門走去,孰料前方一抹嬌的小身子突地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
「大神請等等。」織芸昂首望桔雲,眸子晶亮有神,一點也不畏懼他的位階比自己的父皇還高。

「怎麼了?」桔雲眉眼一彎,放柔了嗓子問。

「大神……」織雲垂眸嚅唇,小手絞扭著衣袖,好半晌才道:「我能預見他人的未來,可是我年僅百歲,準確度僅有兩、三成,我不知所見是否真會發生,可是我看見了……

「看見了什麼?」

織芸猶豫良久,才怯怯地開口道:「大神您有一大劫,若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消逝。」

「別胡亂說!」啟天斥喝一聲,忽轉頭,焦急地看著桔雲,「雲,你……我不准!」桔雲聞言忍俊不住,笑嘆道:「你不准什麼?」

「我不准你消逝、我不准你死!」他緊揪著桔雲的衣袖,甚為緊張,好似他馬上就要死了一般,讓桔雲不住搖頭,輕拍他的頭。

「織芸,妳說準確三成,不就代表有七成我會無事嗎?」織芸頭微偏,而後頷首道:「好像也是……

「這樣更好,代表我有七成成功的可能,那桔梗……」語落,桔雲迅速掩唇,瞅了啟天一眼,見他幽深的雙瞳陰沉,冷笑在唇梢揚起。

「原來如此。」他笑得燦爛又邪氣,那額角微浮的青筋道出了他極怒的心,「你果然瞞著我要將桔梗喚回,那本古書不是讓我給燒了?難道你早已將陣形給背起來了?」

桔雲斂住了笑容,略為心虛地撇頭道:「反正桔梗我是救定了,不成功便成仁。」

「你……固執!」啟天緊緊攥住他的手,「我不會讓你死的,我不准你自己找死!」

桔雲聞言眼底深沉,忽然勾出一抹冷笑,未幾,啟天已發現自己的身子無法動彈。

「雲!」所有焦急悲傷湧上了他的心尖,啟天眼眶泛紅,咬牙切齒道:「你根本就無法喚回桔梗,你對他稱不上愛啊!」

桔雲嘖了一聲,一手摀住他的唇,一手將他環抱懷中,低頭同織芸道:「我先走了,改日再來看妳,再會!」

織芸愣愣地看著他倆,輕點頭道:「再見。」

見狀,桔雲腳一蹬,施展輕功,身如燕蝶浮於空,數次呈拋物線的姿態朝大門方向飛揚而去。

「嗚────」啟天的唇雖被他給捂了住,可不斷發出的抗議聲讓桔雲有些不耐,他揚袖再揮,啟天登時連聲音都發不出,只能狠瞪桔雲。

「待會兒我就讓你看看,是你說得準還是我說得準!」桔雲頑劣地扭了一下他嫩白的頰。

啟天聞言雙眸大瞠,唇瓣掀了掀,無奈卻發不出聲音,他唇畔顫抖,眉尾垂下,神情極致憂傷,空洞的眼神顯露出他的絕望,未幾,本來僅是泛紅的眼眶已溢出了熱淚,形成一連串的淚珠,桔雲見狀不禁嘆息。

「啟天……別擔心,我已安排好了,一定會成功的。」桔雲撇頭不再看他,「桔雪已在那顆星球等我,而形空和其他護法也守在那兒以防萬一。」

「別哭了。」桔雲拍著他的背,腳步依舊未停歇,如今他不能言,也無法命令夢菱,所以無坐騎的他得施上靈力數次瞬移,好在那顆星球距離此地不遠,僅花上兩刻鐘便已到。

足方點地,桔雲便將他放下,見到他淚珠仍舊繼續淌滑,淚痕佈滿整個臉龐,桔雲心一凜,著實被他給嚇到了,他不曾見啟天哭得這般悽慘,他那極傲的性子,總是不讓自個兒脆弱的一面攤出,而今他擔心自己,竟哭成這般,胸臆不由脹著複雜的情緒,是感動也是悵然。

桔雲以指拭去他的淚珠,輕吻他的額,淡笑道:「哭成這樣,就不怕給他人見笑嗎?」啟天唇掀了掀,悲傷地望著他,桔雲知道他希望自己能將術法解開,他不忍見啟天如此,未猶豫太久便揚手施法,解開他的咒縛。

「雲,你要知道遠古書集所記載的陣法不是這麼簡單的,倘若真是這麼容易將消逝之靈喚回,那這陣形應當會於天界流傳,而非被遺忘在魔界。」

「我當然知道,你別擔心,我一定行的。」

啟天垂眸嘆息,沉聲道:「雲,若你失敗消逝了,我也會隨你而去。」

桔雲聞言身子一震,一時千頭萬緒,不知該說些什麼好,好半晌才扯僵笑道:「別咒我,我一定會成功的。」

啟天靜靜地瞅著他,眸瞳如遭雲霧遮蔽的星子黯然無光。桔雲喟嘆,再次將他抱起,縱身而躍,如電掠般,轉瞬間便已到了桔雪身旁。

桔雪見到啟天,眉頭略皺了下,可隨即便撫平,他望著桔雲道:「大家都已站定位,結界也已設妥,就剩下你的陣形了。」

「嗯。」桔雲放下啟天,一見他悲傷的眸子趕忙撇頭不看,他承認自己的信心被他悲慟的神情給影響了,可是他不能退縮,因為只有他才能施展這個陣形,只有他能將桔梗救回,所以他不能放棄,若放棄,桔梗就真的沒有回來的機會了!

桔雲往結界中央走去,手一揚,衣袂隨著手臂劃動而飄揚,指一落,於空中綻放出點點白光,一道道如閃電般劃過天際,再自天上降落地面,形成一幅複雜的陣形,連細小的地方都刻劃得極為仔細,那光芒刺目地自陣圖上綻放。

桔雲將桔梗所送的白扇置於前方,因這是能喚回他的物品,一旋身,俐落地坐於陣形中央,驀然,激光乍閃,一波波陣形之法的訊息恍若羽箭般射入桔雲的腦海裡,原來,這是一道存有數億年的古老儀式,此陣形非常危險,若不小心會使施法者靈體破散,而且需要極強靈力者才能施法。

其中,最需要的是對招回之靈強烈的思念,是愛,濃烈的愛情,若當真招回靈體,此靈體將超脫命運,不受因果擺佈。

「濃烈的愛情……」桔雲勾唇喃著。有的,他極其希望桔梗能回來,這不是愛情是什麼?

「桔雪,快阻止他。」突然,啟天扯喉大喊。

「怎麼,是擔心桔梗回來搶了桔雲?」桔雪冷笑道。

「他會失敗的,他會死的……

「哼!別亂說。」

桔雲不再聽他倆的對話,穩住身息,手一揮,數道手印於瞬息間迅速替換,驀然,七束不同色彩的光束於陣形四邊迸射而出,恍如不滅的煙花璀璨,就在此時,大地發出猛烈的晃動,一股強大壓力撲向四周眾等,令他們步伐不穩,倒的倒,跌的跌。

痛!好痛!

桔雲的身子霎時如遭撕裂,那痛刺骨鑿心,令他不住發顫,眉目也因痛苦而抽搐起來,唇角因咬嚙過重而淌出血水,陣法才剛開始,桔雲的靈體就顯得極不穩定,然而強烈遭受外力的拉扯雖痛極,可是他依舊忍著痛楚繼續變換手印。

他不能放棄,他得支持住,他一定行的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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