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!他又來了。」采綤瞠眸大吼,聞言不用回頭,錦玥也知采綤所指何人。


「玥玥。」羈羅自遠方迅飛而來,落地,一雙美眸鎖凝錦玥,見他臉色蒼白不免擔心,可視線再抬,見浮於空中的二人,眸芒瞬轉狠戾。


「羈羅,放了他們。」


「不行,不能放了他們。」


「為何你要如此趕盡殺絕……根本就不像你會做的事,你到底怎麼了?」


「不像我?對呀,為了你我已不像自己,既然不該做的都已做了,也不差這一點。」語畢,羈羅足瞬蹬,朝二人疾奔而去,手未結印,僅口中喃語,竟也喚出數道紅芒,紅芒銳如刀,似風似火朝他倆旋去。


錦玥忙不迭喚出銀網將紅芒罩住,疾奔至羈羅身前,怒道:「快停手!你……你這招式哪裡學來的?不用結印便可喚出,這是師父不曾教過的術法。」


「是『啟天』教我的。」羈羅見他如此接近自己,不禁大喜,上前將他攬入懷中。


「啟天?他怎會……啊……他靈力與師父不分上下,會也無什麼好奇怪的。」錦玥似在自喃,實際上十分擔心洛凡二人,他想轉移羈羅的注意力,以至於被攬著也無抵抗。


「玥玥……」羈羅用下顎摩娑著他的髮頂。「只要他們死了,你就是我的了,再一下就好……」


「你在胡說些什麼!」錦玥猛一推,回首望天,見天上紅芒已逝,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烈焰,那烈焰未碰上結界,卻於結界外頭虎視眈眈,錦玥見狀,一股恐懼霍然升起,因為他知道他倆只要一到天界,結界方散便會被那烈焰之火無情地吞噬,連同靈魂,再也無法輪迴轉世。


「快將術法收回!」錦玥拽住他的衣,心急如焚,卻見他薄紅的唇角冷魅勾揚。


「你……你真是瘋子、瘋子!」錦玥旋身躍飛踏空,擺血袖,直追而去。


羈羅見狀腳一蹬,手一伸,隨即將他攬入懷中。「別去,玥玥……差一點而已,就這樣吧。」


「什麼就這樣!」他竭盡嘶吼,握拳狂踢、掙扎,瀕於失控邊緣。「你這是逼我恨你、逼我對你仇視,什麼鬼屁重新開始,不可能、根本不可能!」


「玥玥別激動,會的……連『他』都這麼說了,一定能的。」


「你在說什麼?你說的他是指誰?」是誰,難道這事有蹊翹?羈羅被他人慫恿?


羈羅噙笑搖頭未言,撩起眼前淡紫秀髮把玩,再掠過飄逸長髮,長指撫上眼前玉頰,眼神少去利茫,看來心情愉悅極了,儼然與錦玥成為強烈對比。


錦玥深吸口氣穩住心息,掀唇緩道:「你殺了他們我也會死。」


羈羅聞言神色一震,笑容迅斂。


「你說什麼?」


「我說……你殺了他們我也會死。」錦玥垂眉。「因為適才我已施法,與他倆之魂相繫,共死。」他伸手探入袖中摸尋適才匯集鮮血的瓷瓶。


硬碰不成,便智取。


「你竟然做了這等蠢事,他們怎值得你這樣付出!」羈羅一驚後沉默,迅旋身仰首。


望著遠方烈焰之火,他闔眸喃起一串咒音,待音止,烈焰卻未消失,反倒躁動起來,他轉首凝鎖錦玥,眸中笑意濃郁,唇揚笑道:「嘿嘿,我裝得像不像?」


「你……」


「我知道你在騙我,適才你定以為我會將術法收起吧。」他指腹貼上錦玥的唇,輕摩娑。


「倘若我未騙你,倘若我真同他倆死了呢?」


「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。」羈羅聳肩搖頭,望天際,此時的夜幕已被烈火之芒照亮,彷彿紅色的太陽一般。


轟然一聲巨響,烈焰之火竟悍攻結界,結界未開卻因烈焰燒灼、撞擊而出現龜裂。


「你做了什麼!」


「長痛不如短痛,早點結束更好。」羈羅美目閃過陰戾,輕笑冷揚唇。


錦玥含淚搖首。羈羅真的不一樣了,變得殘忍自私,變得不似他,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,是哪裡錯了?三年不見竟變成這樣!笑著殺害他人,這不該是神祇應有的作為……就像魔……對,根本就是魔!


垂眸,錦玥將掌中瓷瓶的紅布塞拔起,趁羈羅未發現之際,傾倒血水於掌心,手指簡單畫出印,口中喃唸瞬移之咒,將血液轉至喉中,驀地一個爆嗆,鮮血自他嘴裡噴濺而出,白皙的臉將紅血映得更加刺目。


「玥玥!」


「你說不信……那我這樣你可信了?」為了強調傷得甚重,他又爆咳了幾聲。


「怎麼會、怎會這樣!」羈羅長指下意識痙攣般縮地了下,道出了他的不安與無措。「還未傷到結界內的他們,你怎……難道……你竟是與結界相繫?結界毀你也……」


「這下你可知了吧……毀了結界,我也會──」長指暗地一劃,掌中紅血再次瞬移,他語未落,又自喉中噴出紅液,濺上正攙扶他的羈羅,那血噴他的頸,這下連羈羅也站不穩,身子顫抖不住。


「我收、我收,你忍著,忍著點!」羈羅伸手將他環抱起,縱身躍至一棵僅剩半截的粗樹幹旁,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妥,即旋身喃起咒音,朝烈焰結手印收止術法。


見羈羅如此緊張自己,錦玥是恨他,卻又無法深恨入骨,如果可以,他只想遠離羈羅,現在的羈羅太可怕了,不似過去的他。


對了,適才他所說的那個「他」不知是誰,是誰慫恿他毀滅這個世界,是誰告訴他毀了這世界我就是他的?而他又為何會相信這麼離譜的事?又為何……性格變得這麼偏激且殘忍?


「玥玥……」好半晌,刺目的烈焰之芒暗下,僅剩夜幕蒼蒼和染上淺紅的銀月。羈羅蹲下身,用指腹拭去錦玥唇上的紅血,手卻依舊顫抖不止,見此狀,他不禁苦澀一笑。「我真是被你給嚇到了,瞧,我的手到現在都還顫抖不住。」


錦玥轉眸不看他,未有太大動作,不想讓他發現這內傷是假,是用自己的血所移,倘若他適才再冷靜些,再看得更加仔細,便會發現血液中無參雜應有的靈息,自己所吐之血是「死血」。


死血即如凡人肉身一般,所流之血僅是艷紅,未有白色靈氣,當血離開靈體片刻,那附著於血上的靈息便會冉冉流散,是以,錦玥原先有些不安,卻在見到羈羅慌了神識,失去應有的判斷後舒了口氣。


現在那兩個孩子應已安全到達天界了吧,那自己該怎麼辦?自己已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了,過去羈羅雖待自己不一樣,卻不會這麼明顯表露出來。


羈羅將他攬入懷中,輕輕抱起,眸中柔情繾綣,飄緞的紅髮與他的血衣貼著,已采不清是衣紅還是長髮更紅,錦玥見他如此透骨地鎖視自己,下意識撇頭躲開他的眸光。


「你真不對勁。」錦玥嚅唇良久才緩道。「你適才所說的『他』是指誰?是誰慫恿你毀了這世界?」


「慫恿?不,他是幫助我,幫助我下定決心,讓我別再壓抑,指導我怎做才是對的。」羈羅忽擰眉,喃喃自言道:「不對……我錯了。」


聞言,錦玥迅轉首,怔愣地望著他。


他認錯了?


「我錯了,我不該放那二人到天界,必須要將他倆除去!我已答應他了……不然我會失去你……」羈羅那雙墨綠美眸略帶空洞,卻在霎那間掠上狠戾,一股不尋常的波動自他體內急湧而出,是魔魘之息!


怎會這樣!羈羅是神祇,怎會有如此濃慾的魔息?不是短暫魔化,而是存於體內許久才有可能會有如此濃慾的魔息,何時的事?羈羅體內何時存有魔息,是誰做的,為何會這樣,自己怎麼都不知道?難道是……這一萬多年自己忽略了他,沒去關心他,他是發生了什麼事嗎?


「玥……我好難受……啊──」羈羅倏地將他放下,迅疾退後,抱頭嘶吼,一波波劇痛襲上他的腦際,淒嚎之聲瞬間奪喉,他痛縮起身,身子顫抖不已。


他這是怎麼了?


「不行,他說倘若還有生還者,我便會失去你,我不想失去你……我去殺了他們!這樣你就是我的了。」


「你在說什麼胡話!」他這是怎麼了,胡言亂語。


羈羅頭未抬,嗓音略帶哽咽,熾紅色的長髮隨風淡拂,轉瞬間髮尾竟染上深紫。


見狀,恍若劇雷敲擊腦部,錦玥不禁往後一退。


「魔化……你竟在魔化……」


就算未見過他也曾聽過,當神祇沾染魔靈之息,極可能會由神轉魔,最明顯的即是由髮尾開始變色,直至整頭秀髮完全染上新的色彩,那即是魔化完全,且心性將完全改變。倘若是純種魔靈,在魔化時會吞噬自身最愛,直至完全魔化,於悔恨悲痛中脫胎換骨,產生邪逆之息。


羈羅並非純種魔靈,是因沾染上魔魘之息,一般魔化的關鍵應是憤恨才對,而他又是為何而魔化?


羈羅倏地站起身,一半髮尾染上深紫,他略喘息,魔化的動作似在一半時已停歇。


「我要殺了他們……」他右邊瞳眸掠上紫紅,左邊依舊為墨綠,眼神空洞無神,口中不停喃著這句話。


驀地,羈羅朝空咆吼,一瞬間,黃土染紅塵,漫天鋪地舞狂沙,羈羅魔息駭住了錦玥的動作,他身姿挺,傲然而邪狂,紅髮越漸轉少,深紫越發上爬。


「羈羅!現在的你不可回天界,會被天兵將領合力收服的!」說到底,自己還是擔心他的,雖說恨他毀了這世界,可……他卻是自己第一個朋友,幾十萬年的朋友,自己也不願見他被天兵將領收服,到時若不是被逐出天界,便是打散其魂魄。


狂邪之氣直撲而來,錦玥身體不住發顫且無法動作,是驚恐也是魔氣之大而造成,面對如此強大的魔力,超越他本身靈力太多,是以靈體會不由自主地被此魔息所震懾、箝住、發麻,需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緩和。


羈羅是被哪個魔靈的魔魘之氣所沾染?為何有此強大的能耐?難道是純種的高等魔靈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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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秝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