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伸手輕撫著自己的雙頰,再抬眸望向離自己約五步距離的黃衣的女子。劉羽臻輕勾揚唇,那笑容彷彿能溫暖冬天的陽光般,燦美得令人為之窒息,她緩緩地走向女子,見女子還是傻愣地望著自己,不禁輕拍女子的頰道:「妳還好嗎?」


「啊!」女子方回過神,雙頰馬上飛染紅潮,她雙眸緊鎖著劉羽臻,嬌怯地點點頭。


劉羽臻抬手輕拭女子的淚水,柔聲道:「走吧。」語落,她轉動鑰匙孔發動檔車。


「這是?」女子看著檔車怯怯地問。


「你、你這傢伙是人是妖,為、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?」老大嚥了一口唾沫,結舌的問。

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劉羽臻聳聳肩,隨後又喃喃道:「或許我真的是錦玥吧……」垂下眸,赫然發現滿地的屍體仍然遍於沙土之上,一股不捨油然而生,她擺手,唸起了咒語,一陣狂風忽生,捲起了一地沙塵,屍體頓時幻化成點點光芒飛昇至天。


「我剛做了什麼?我剛唸了什麼?」劉羽臻愣愣地喃著。


「你、你使了什麼妖術?」大漢們驚恐地往後退。


劉羽臻瞟了眾人一眼,轉頭對女子道:「妳怕我嗎?」


「不怕。」女子貝齒輕嚙下唇,紅著雙頰搖頭。


「那好,上車吧。」劉羽臻將安全帽戴上,不理眾人的疑惑將車頭調往官道上。


「這……我不會。」


聞言,她躍下車直接將女子攔腰抱起,女子驚呼一聲,整臉騰地更紅了。


「抓緊我。」劉羽臻直接讓她側坐於檔車上,隨即轉動油門,輕催了幾下。女子依言輕輕地抓住了她的西裝外套,當下,她催動油門往眾人的反方向騎去,女子被突如其來的衝力嚇著,猛地抱住了她的腰。


「那、那是什麼鬼東西!」眾人皆被檔車突如其來的引擎與動力嚇得驚恐不已。


「我、我們遇到妖怪了?」一名大漢顫音道,其餘大漢聞言腿一虛軟,癱坐在地。


老大佇立著,他蹙起濃眉,望向只剩下血水卻無任何屍體的黃土地道:「他若不是妖怪,那便是神仙。」


一路上劉羽臻那頭淡紫色長至腰間的頭髮隨著風而擺動,讓她好不習慣,此時她才開始思考為何她會這麼突然的變身了?


是因為發燒嗎?還是遇到了危機?


「公子。」女子怯怯地喊著。「謝謝你。」


「沒什麼,助人為快樂之本嘛!」雖然差點死掉了……


「請問公子要將奴家帶往何處去?」


對喔!要騎去哪裡?


「妳家在哪?我可以直接載妳回家。」反正救人救到底,送人送到家。


「奴家居於王城南方的銀葉山莊,這條路往前走約五十里便可到。」


語落,女子低頭暗忖:「若不是這位公子相救,我怎可能安然度過這次的危機,況且……」她抿抿唇,感到心臟跳動得極快,那雙抓著劉羽臻腰部的小手不禁縮緊了些。


「況且我與公子抱都抱過了。」思及此,她的嘴角輕輕地挽起,雙頰又比方才更加紅潤,她將頭倚在劉羽臻的背上,闔上雙眸靜思。


好半晌,她突然睜眸道:「奴家莫茹依,敢問公子尊姓大名?」


「劉羽臻。」奇怪,頭好像有些暈眩。


「劉公子……」莫茹依嚅著唇,嚥了一口唾沫,深深吸了一口氣,良久才道:「劉公子可有……可有娶妻?」羞、羞死人了!


「噗!娶妻?」劉羽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。「咳、咳、咳,我怎麼可能娶妻。」她是女的耶!


「是嗎?」太好了!


等等,這個莫茹依不會像那些喜歡她的學妹一樣吧?


「莫姑娘,我必須告訴妳一件事,我並非公子我是……呃──」語未落,心臟驀地一陣劇烈收縮,她趕緊煞車,摀住了胸口。


啊──好痛、好痛,又來了,又是這種生不如死的疼!為什麼、為什麼會這麼疼!


「怎、怎麼了?」莫茹依跳下車跑到她的面前,原欲查看她有何不適,可是安全帽卻擋住了她的表情與臉孔,令莫茹依只能著急地扯著她的衣袖。


「別、別扯。」劉羽臻無力地往左傾倒,檔車也順勢而下,一瞬間便將她給壓了住,她吃痛地叫了一聲,若是平常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,可是現在的她痛覺超過以往的好幾倍,小小的拉扯就夠她受了,更何況檔車整個壓了上來,痛得她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。


「劉公子、劉公子!」莫茹依手足無措地看著她,才碰到劉羽臻的手腕,瞬間就被那燙得驚人的溫度給駭住了。


怎會這樣?剛才不是好了嗎?怎麼現在又會燒成這樣?


莫茹依看了檔車好一陣,突然用力地將檔車拉起,往另外一邊放倒,她扶起劉羽臻看了好半晌,欲將安全帽拿起,卻又不知該從何著手。


「啊──」又是一陣劇烈的頭疼,劉羽臻綣曲身子放聲大喊。


不要再痛了、為什麼、為什麼……


她嘶吼著,嗓音都吼得沙啞了,那疼彷彿硬生生地將她撕裂,她喘著氣,趴伏於地,許久聲音才越漸減小,好半晌終是止了住,她雙手緩緩垂下,暈了過去。


莫茹依見狀,小心翼翼地扯著安全帽,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安全帽順利拿起。


「啊!」一見到劉羽臻的臉孔,她不禁叫出聲了,那頭淡紫色長髮已變回原本的深褐髮絲,而絕美無雙的面容也變回之前的俊美臉孔。


這一瞬間莫茹依感到害怕,可一想到自己是劉羽臻冒命所救,不管她是人是妖亦或是神,自己都必須想辦法將她救回。


莫茹依掃視四周,凝思一陣,後而將書包背上,而檔車與安全帽則留在原地,她雙臂抱住了劉羽臻的腋下,一步一步地將她拖往銀葉山莊。


就算知道自己沒有多大的力氣,就算知道距離山莊還有好長一段距離,她還是想盡快地將劉羽臻帶回山莊,因為她知道,再這樣燒下去,劉羽臻必定會有生命危險。


==============


「妳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。」這是莫憶醒來時對莫茹依的第一句話。


莫憶,現在該稱劉羽臻了。


「妳……都記上了?」坐在床沿的莫茹依,貝齒輕嚙下唇,神情黯淡地瞅著她。


「嗯,為何妳要將我的東西都藏起來?且為何妳不告訴我,我的真實姓名?」冷意的嗓調令莫茹依感到難受,她垂眸未言,可絞扭的手指卻道出她不安的心緒。


莫晴扯了扯劉羽臻的衣袖,吶吶道:「莫憶……別怪小姐,小姐她……」


「我只是不解她為何要這樣做。」她可是做了五個多月的苦工啊!五個月……不知爸媽現在可好?旭崢兄可有被為難?還有那個任務,完全無頭緒,若非一直待在這裡,說不定早已找到些許蛛絲馬跡了。


「我該走了。」她倏地翻下床,走到桌前將書包與衣服拿起,孰料身後傳來細細的啜泣聲,回首就見到莫茹依滿臉淚珠,那美眸閃著波光,楚楚可憐地瞅著自己,她心下不禁一凜,長嘆未言。


「對不起……」莫茹依哽咽地說著。


「我這命是妳救的,若沒有妳我可能已經死在荒郊野外了。」劉羽臻踱到她面前,用衣袖拭去她的淚水。


「我反而要感謝妳救了我。」她轉頭看向莫晴,輕揚唇淡笑道:「莫晴謝謝妳,這五個月來若非妳的陪伴,我想我會無法過得這麼快樂。」


想當初,她對這裡的一切都陌生極了,若非莫晴的教導與陪伴,她根本無法這麼快就進入狀況。


「妳當真要走?」莫晴難過地紅了眼眶。「不是說過得很快樂嗎?為何還要走?」


「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,倘若以後有時間,我會回來看妳的。」


莫茹依昂首,她嚅著唇,輕嘆,後而斂眸道:「我喜歡妳……因為我喜歡妳,所以不希望妳記起過去想留住妳,才對妳有所隱瞞,可我也因為怕自己太喜歡妳,所以總是刻意躲著妳,逼自己別去想妳。」語畢,她淡淡地挽起嘴角。「總算是說出來了……」


哇咧,小姐真是太猛了!


「小、小姐……」莫晴杏眼圓瞠,雖說她早就猜出莫茹依的心意了,可沒想到莫茹依會這麼有勇氣表白。


「小姐,我是女的。」劉羽臻僵扯著唇角,往後退了一步。


過去凡碰上此場面,她都會拒絕且快步離開,可現在面對的是嬌滴滴的大家閨秀,就怕她會承受不住打擊,但自己的打擊也不小啊!在地球一堆人逼她變性,沒想到來到這裡居然也……


「我知道。」莫茹依斂眸,唇掀了掀,一直未言,好半晌才道:「倘若是……紫色頭髮的妳呢?」她抬眸,柳眉擰著,可眸瞳隱匿不住期待的心。


聞言,劉羽臻再次往後退,神情略為僵硬,道:「那個我不知何時會出現,出現時又疼痛不已,最重要的是,我真不知當日為何會變成那模樣。」


「妳也不知道?妳不是恢復了記憶?」


「恢復是恢復了,可那日是頭一次如此,以前不曾這樣過。」


莫茹依美目凝鎖著她,後而眉眸淡斂,嘆言:「即便妳是妖我也不怕,別騙我了。」


想當然爾,她怎會相信自己這番荒唐的言論,可自己真是如此,頭一次變身,也不知為何會變身。


「什、什麼妖?」莫晴驀地驚呼。


「我是人,貨真價實的人類,只是……與妳們有些不同罷了。」說這話,劉羽臻委實帶些心虛,隨即又補了言:「更何況妖怪能使死者超昇至天嗎?」雖說當時自己怎麼做的都不清楚……


「莫憶是神仙?」


「唉……不同妳們說了,反正我是人類就對了。」劉羽臻轉身原欲離去,可足未踏出又旋了身看向莫茹依道:「我的車呢?」


莫茹依美眸仍凝鎖著她,可腦子還在為她是人、是妖抑或是神而打轉,一時之間思緒未回。


「小姐?」


好半晌,莫茹依才回過神來,她衝上前抓住了劉羽臻的衣袖道:「妳、妳要走了?」


「嗯,我的車呢?當時載妳來山莊的那台車放哪兒?」劉羽臻喟嘆,將她手扳了開來。


「不知道,那日妳暈了去,我只能將那東西丟下,拖著妳回來。」莫茹依柳眉鎖緊,貝齒緊咬下唇,美眸泛著淚光,泫然欲泣。


她要走了,她要離開自己了,心好疼,不知道為何自己對她會這般執著,尤其是紫色頭髮絕美的她,自己對那個她,既孰悉又陌生,好似曾見過般,可這又是不可能的。


「羽、羽臻,我可以這樣喚妳嗎?」莫茹依嬌怯地說著。


「嗯。」唉,她的檔車才騎不到一年呢……


「明日是我十六歲的生辰,妳可以留到明日再走嗎?」莫茹依輕嚙下唇,清眸帶點哀傷。


「我沒什麼壽禮可以送妳。」見她的神情,令劉羽臻心中升起一股不捨之感,她長嘆,而後踱到檜木桌前坐了下來。


「妳願意留下來?」莫茹依眸子裡的哀傷登時一掃而空,她揚起唇畔,靦腆一笑。「謝謝妳。」


劉羽臻從書包裡掏出一本素描本,抬首望著她道:「這樣吧,我幫妳畫一張畫如何?」


聞言,莫茹依靈秀的小臉泛起淡紅,她輕輕頷首,綻放笑容。


「妳會畫圖?」莫晴步上前,看向她的素描本。


「會,且是妳們皆未看過的畫法。」


劉羽臻仰首,略瞇眼,看了下太陽的位置,此時約莫下午三、四點,在這裡住久了,不用手錶也可以知道時辰,只是沒想到,原來自己才暈了一下,原先還以為昏睡了許久。她翻開素描本,執起素描筆,時而低頭,時而凝眸望向莫茹依,並迅地勾勒起輪廓。


此時莫晴踱到她的身後,對於她所拿的筆與作畫動作皆好奇不已。


太奇特了,這東西是什麼,莫憶到底是何人?剛才莫憶與小姐的對話她完全聽不懂,可又不敢問,唉……做丫環的好奇心還是不要太重的好。


「妳……怎麼了?」正在專心於繪圖的劉羽臻,突地抬眸,就見到滿臉淚珠的莫茹依,她執筆一滯,擰眉而問。


「不、不知道,突然好難過又好開心。」莫茹依用指腹拭去淚水。「就好像……曾經也有這樣過,啊!對不住,我不知自個兒在說些什麼胡話,別在意。」


聞言,劉羽臻身子一震,她斂眸望著自己的素描本,陷入了沉思,僅因自己也相同,有著似曾相似的感覺,可又覺得莫茹依身旁好像還缺了個人,是誰呢?


驀然,一張俊美的臉孔在她腦中浮現,是那張直喊自己為師父,那日於慈義鎮所見的男子。


難道她真的是他的師父?


劉羽臻輕敲額頭,自嘲道:「別傻了,我與他根本不相識,總胡亂想些什麼勁。」思及此,她低頭繼續作畫,將心中突冒出的想法給壓了下去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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