桔雲聞言陡然陷入靜默,正因為他也不知道,待他飲酒過後,是否會有不同的想法,是否會變得討厭殘天,他不知道……


  「罷了。」殘天搖頭喟嘆,拿起酒壺含入口中,霎時些許水酒滴落,沾上了他的衣襟,他低頭吻住桔雲的唇,將酒渡入桔雲的口中,忍不住,殘天狂悍地挑開他的唇齒,伸舌強索探入,汲取他口中的甘甜蜜津。


  纏膩的唇舌緊密糾纏,桔雲瞇起迷離的眼,對上他越發深沉的眼神,彼此瀠溢出的喘息逐漸激烈,驀地,一股暈眩襲上桔雲的腦際,他明白自己要醉了,為了不讓殘天憂心,他舉起雙臂環住了殘天的頸,閉上了眼,雙唇仍舊不捨分別,緊貼卻不再動作。


  好半晌,桔雲緩睜開眸瞳,他眼中閃過一抹紛雜的思緒,下一秒推開殘天的肩,可是殘天不願離去,驟然緊抱他的腰,低頭又落一吻,桔雲皺了皺眉,撇開頭沉道:「不是說不會強迫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嗎?」


  聞言,殘天唇角略揚,可笑容卻不達眼底,他撩起桔雲的髮絲,輕輕一吻,再以手背輕撫桔雲的頰,於他耳畔低喃:「吾以為,你該是喜歡與吾相吻才是。」


  「我……」桔雲鎖起雙眉看向他方,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,片刻才一臉疑惑地看向殘天道:「我覺得真奇怪,為何未飲酒的我,這麼快就願意接受你。」他伸手輕撫胸口,兀陷不明的情緒之中。


  殘天聞言胸臆一窒,他所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了。然而在見到桔雲摀胸的動作之際,殘天原本氣惱的情緒,瞬間被心中的憂愁給覆蓋了住。「怎麼了?胸口疼嗎?」


  「還好,我只是在想……飲酒後的我,對你的感覺是什麼。」


  桔雲知道自己的心已被殘天給攻陷了,不只是酒醒的他,連現在的他也是一樣,只是此時此刻的他,是沒辦法就這樣接受殘天的。


  果然有差啊!醉後的他,與酒醒的他,對於事情的看法明顯不同。


  思及此,桔雲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,笑中有些哀傷,有些惆悵。「不過可以知道的是,我對於你的保證,不具什麼信心。」


  「為何?」殘天手指一緊成拳,表情浮上難堪。


  「只要沒與你定下血契,我都難以相信。」話一頓,桔雲又接續道:「別難過,不單只是對你……或許有問題的是我。」他對愛情極其缺乏安全感,只因他害怕受傷,所以不敢付出。


  望著殘天隱忍難堪的神情,桔雲長嘆一息,突拍了拍殘天的手背,輕聲道:「別這副表情,好似我欺負你似的,我可以告訴你,現在的我是不討厭你。」甚至……唉,好吧!他承認自己是喜歡殘天的。


  「可是你懷疑吾對你的真心。」殘天抽回手,神情浮上一層冷淡,是為了掩飾眼底受傷的情緒。


  「畢竟你的身分和過去的作為……」桔雲語未盡,殘天便沉聲截去:「那這段時間的作為還不足證明嗎?」


  「結婚是終生的事,而且你隱天內的妃妾上千……」話未完,又被殘天結了斷。


  「吾已說過,為了你,吾會廢去隱天,若你不信,吾現在與你訂血契!」語落,殘天揚手一揮,空中便現一道陣法,孰料桔雲卻伸手制止。


  「算了,現在不是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了。」桔雲搖搖頭,眼神明顯浮上煩惱之色。


  其實他之所以會制止,是因他要的承諾,並非這麼簡單,那樣困難的條件,讓他無法這麼簡單就說出口。


  驀然,桔雲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,正是莫斯交給他,早晚一顆的解毒藥,他欲轉移殘天的注意力,也欲拉回原本的正題。


  「殘天,我懷疑一件事。」


  面對他突然轉移話題,殘天緩蹙雙眉,卻依著他的話題問道:「怎麼?」


  「若我未記錯,我初時發病時便是由這顆藥丸來醫治,這藥我每日吃兩次,一直吃到了今日。」桔雲抬眸直視殘天又道:「可是我懷疑我並非飲酒過頭而得病,是中毒。」


  殘天心湖一激盪,神情卻控制恰當,未讓心虛的模樣露出來。他可不敢告訴桔雲,那是他與魔醫串通好來騙他的。


  「雖然我對魔界的藥物較未深入研究,可是依照我這幾日病發的情形來看,我胸口的疼痛與虛喘,是因天界秘毒『半月寒』所致。」


  殘天聞言心一凜,雙眉皺起細細思忖,沉道:「天界的毒?難不成是神祇所下?是……夜冥?」


  「不可能,他不會做這種事。」


  「你以何為根據?就這麼確定不是他?過去他曾傷害過你,這回說不準正是他所下的毒!」他不明白桔雲為何這麼確定不是夜冥所做,但是看桔雲袒護夜冥的樣子,就難掩心中妒火蔓生。


  「過去他會傷我不也是你指使?」桔雲挑挑眉,神情也不太好看。


  「你……那時吾……那時吾是為了想確定,他是否真心歸順於吾,所以才、才……」話堵在殘天的咽喉間,他手指一握一鬆略略顫抖,正因為他理虧,所以不知後落的話語該怎麼接下去。


  「罷了,回歸正題。」桔雲抓住他的掌,略有安撫的意思。


  「我第一次中的毒,已讓莫斯解了大半,依我診不出個所以然,而莫斯卻能馬上對症下藥來看,第一次所中的毒應是魔界專有的秘藥,而第二次之所以會改成用天界的秘藥,必是認為除了我以外,無人可解。」


  「你的意思是?」


  「下毒之人應該知道我已有一段時間未飲酒,未飲酒的我能力不強,就算是天界秘藥,也不一定能被我知道,更何況是效力緩慢的半月寒,每半個月才會出現一點小變化,讓我防不勝防。」見殘天蹙起眉宇,桔雲下意識輕嚙拇指,開口又問:「我卸下官職與你相處的這半年,你是怎麼對外解釋的?」


  「吾稱你因病卸職,休息到你的病完全復原為止。」見他認真思考的神情,殘天心湖一陣盪揚,不管是酒醉的,還是清醒的桔雲,都能吸引他的目光,總讓他捨不得放開。


  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我抱病在床……那麼有哪些人知道,這段時間的我一直未飲酒?」話一頓,桔雲喃喃道:「還有誰能在你的眼底下毒?」


  「他的隱身術必須具有頂尖的水準。」


  桔雲眼瞳突顫,神色有些紛雜地抬眸看向殘天,嚅唇一陣,突拉住殘天的衣袖,往自己的方向一扯,雙臂一環,勾住了他的頸。


  對於桔雲突如其來的主動,殘天心下略愕不解,可隨即就被隨之而來的喜悅感給淹蓋住了,他雙手一環,抱住了桔雲的腰,一雙手也不怎安分地游移著。


  桔雲身子一震,雙眉皺起,突低頭湊近殘天的耳畔,壓低嗓音道:「等等,我問你,你的影衛可有藏在這附近?」


  「怎麼,怕讓他們見著我倆春風一度?」殘天挑挑眉,勾揚的唇角帶有幾絲邪魅,可惜這樣的俊魅看在桔雲眼中,卻是無賴。桔雲聞言忍不住翻翻白眼,嗤了一聲道:「要度你自個兒去度,同你說正經的。」


  「放心,他們很識相的,見情況不對會自行離去的。」殘天很會利用時機,游移的大掌未停,連落下的吻也不止,於桔雲的頸項留下痕跡。「難不成你懷疑是他們對你下毒的?」


  「你再吻,我就把你的嘴給捏爛。」桔雲說到做到,伸出食指與拇指,緊掐著殘天的臉頰,並壓低嗓聲道:「同你說正經的,你別再鬧了。」


  「吾也同你說真的,他們不會傷害你的。」殘天長睫輕搧,眉眼含笑,對於他指上的揉捏絲毫不在意,桔雲見著自討沒趣,便鬆開力道將手縮回,孰料卻被殘天抓著不放。


  「我只是猜測。」


  「要吾撤下他們也不是不可,可是吾擔心你的安危,再者,吾不相信是他們做的。」


  「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我身上的毒?」桔雲瞇起眼,心裡不怎是滋味。


  「吾怎不擔心?不過吾認為你既明白是何毒,一定有辦法解毒才是,還有……你看來一點也不緊張,一定是胸有成竹。」


  「我這叫做臨危不亂。」


  「吾相信你。」


  桔雲推開他,彈了彈衣上的毛屑,神情淡然地道:「相信我也沒用,因為半月寒不是單純的毒,是蠱毒,這必須要下藥之人的血做藥引,若找不到……約莫再一個半月,我就撐不下去了。」


  「吾不相信!」殘天雙眸大瞠,雙眉打皺成結,憂慮盡顯臉上。「你不是……不是什麼疑難雜症都難不倒你嗎?」


  「是沒錯,但前提是他人的病,而非我自己的病,畢竟我無法代替自己生病。」


  殘天聞言細細端詳桔雲的臉色,見他臉蛋依舊蒼白,還有幾滴汗水沁出額角,陡然,桔雲緩閉上眸,輕聲道:「幫我準備一個忙,將金靈果、紫黎葉搗成粉,溶上無根水給我,可以安撫我體內的蠱,減緩我的不適。」


  「好,你等吾。」殘天轉身欲離,卻被桔雲一手給抓了住。「怎麼?」


  「將你的影衛遣退。」


  殘天雙瞳凝鎖他一陣,後落嘆息,點頭應了,再旋身快步走出寢殿。望著殘天的背影,桔雲心底略感刺痛,他沉閉眼眸,掩住眼底紛雜的情感。


  有時候桔雲覺得未飲酒的自己才是自己,那是因為未飲酒的自己一心只憑感覺,不會有太多思考與防備,才可以全然相信殘天所說的話語。


  可惜……當他酒醉過後,他發現自己的心開始拉扯,他變得不信任殘天,或者該說,他一直以來都只相信自己。


  桔雲一心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之中,不知捺了多久,驀然一抹人影自外頭步了進來,來人身著一襲黑色勁裝,動作輕巧,腳步無聲。


  感受到寢室內有他人的氣息,桔雲驟然睜開眸瞳,撐起身子理了理衣裳,並翻身躍下床鋪,凝神盯視眼前人,唇角緩揚道:「如我料想一般,是殘天的影衛?怎麼稱呼?」


  「默宇。」默宇劍眉緊蹙,神情蘊著怒意。「為何要騙他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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