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桔雲,等會你想去哪兒逛?」


  桔雲眨了眨眸子,將自己的思緒拉回,再怯怯地抬起頭,抿起唇瓣道:「不知道,就依你吧。」


  「那吾帶你去看花海,魔界外圍東方,有片一望無際的百花海,今年開得甚美,吾老早想帶你去看看了,可是一直以來你都在忙著正事,罕有時間。」


  「花海?好啊好啊!」桔雲興奮地瞠起雙眸,直點頭,那笑容如春日綻放的花,燦麗動人,令殘天望之怔愣,忍不住起身上前,俯身在桔雲的唇上留下柔軟的溫度。


  第一次他可以如此無忌憚地吻著桔雲,那麼……他可以認為桔雲也對他傾心了嗎?


  早知道酒後的桔雲個性理智穩重,就算對他有一點感覺也不會表現出來,與這樣的桔雲相處了二十幾年,想從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都難,所以他想了很多次,是否有辦法讓桔雲停止喝酒。


  殘天明白,若他提議要桔雲不飲酒,桔雲一定不會答應,所以苦思許久,都想不出個什麼方法來。


  思及此,殘天眼底突閃過一抹得意的狡黠,他將臉埋入桔雲的頸窩,細細嗅著。


  昨日桔雲身體不適,頓時讓殘天想到了一個法子,他串通魔醫,不管桔雲因何而病,答案就只能說是因飲酒過頭而病,讓桔雲想拒絕都無法拒絕。一想到他也能將桔雲騙倒,心裡就有幾絲得意。


  不過……桔雲的病著實不對勁,魔醫後來私下與他稟告,說桔雲被下了纏枝毒,是魔界罕有人知的秘毒,若發現得晚,就怕桔雲難以醫治了。


  該死!到底是誰竟公然與他作對,明知桔雲是他的人,還敢這麼做,若讓他發現是誰,就算現在的他無法傷害任何人,待血契的時間一過,他絕對會替桔雲好好報仇的!


  「殘、殘天。」


  「嗯?」殘天貼著他的頸窩,他喜歡桔雲自體散發出來的香味,是百花的香息。


  「我還要吃飯啊,你這樣……我沒法子吃啊。」桔雲苦皺起臉蛋,嘴裡還有少許飯菜未嚼完,所以他嗓音含在嘴裡有些怪異。殘天那銀白細髮撓得桔雲頸項發癢,還有他吐吶出來的熱息,彷彿由熱氣敷出,吻於桔雲的頸畔。


  唉喲!他就知道,沒明確拒絕殘天,一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,怎麼辦,他可以現在補一句,其實他並不喜歡殘天嗎?可是、可是……他怕說謊被抓到,一定會更慘的!


  嗚嗚,不行了啦!他要喝酒,沒有喝酒的他,會被殘天吃得死死的啦!


  「吾很開心。」殘天抬起頭,見緊抿唇瓣的桔雲,他忍不住又在頰畔落下綿密的碎吻,桔雲那雙捧著瓷碗的手一抖,險些滑了下去。「吾這二十幾年來的努力沒白費了,雖然吾明白,你喜歡吾的程度,一定不及吾喜愛你那麼多,不過吾知道對你不能操之過急。」


  桔雲好不容易才將含在嘴裡的飯菜給嚥了下去,感覺到空蕩的肚子在鳴響,他咬咬牙,忍不住沉聲道:「殘天大人,小的空腹一整日,要吃飯了。」別再趁機吻他了啦!


  聞言,殘天微愕,雙頰不禁浮上淺紅,他鬆開環抱的雙臂,佇在桔雲身旁不知該做些什麼好,或許此境令他感到尷尬,他視線左右掃了掃,將一旁的椅子拉近自己坐了下來,不由分說地搶去了桔雲手中的碗,趁他神情呆愣之際,執起一旁的小瓷匙,於碗內挖了一口飯菜,遞到桔雲面前。


  「來,張嘴。」殘天雙頰微微泛紅,會如此做,其實只是為了掩飾被桔雲拒絕的困窘,殊不知這動作更讓自己陷入窘境,那雙略紅的頰畔,如今更顯透紅。


  「啊?你要做什麼?」桔雲扯了扯臉頰,想笑卻笑不出來,他眉宇略皺往後傾退,心底不禁感到不滿,畢竟自己已餓了許久,可殘天卻一直打斷他進食。


  「吾餵你。」


  「呃……我餵溫水還差不多。」桔雲想自他手中奪回瓷碗,可殘天動作更快,側身避了開來。


  「吾體諒你是病人,吾紆尊降貴餵你吃飯,你……」語未盡,瞬間讓桔雲給截了去。


  「那就請大人別紆尊降貴了,麻煩您高抬那金貴的玉手,將小的那點微不足道的食物還回來可行?」


  桔雲此言方落,殘天和桔雲當下的反應都是怔愣。


  「你喝酒了?」不然怎能諷刺得這麼自然?


  桔雲眨了眨眼,看了一下殘天碗裡盛的食物,再看了看桌上香氣四溢的佳餚,他伸長細指朝菜餚比去,問道:「菜裡添酒了?」


  「沒有,吾已下令他們不可添加半點水酒。」


  「那為什麼……」殘天和桔雲雙目對視皆不能理解,好半晌,桔雲倏站起身朗聲大笑,笑得極其興奮開心。


  「我明白了,我不用酒也能聰明了!」


  「當真?」殘天眉一挑,將碗飯擱下,起身上前拉住他的手臂,將他的身子貼近自己的胸膛,卻見桔雲下意識發出一顫,臉色有些僵硬不太自在。


  呃,好像還不夠,面對殘天他、他還是要喝酒啊!


  殘天端詳他的神態,唇角突揚,搖了搖頭道:「不太像……」


  興許只是剛好吧,兩人如此思量。畢竟要變回過去思雪那樣,不用飲酒就具有睿智且迷人的風采,短短二十幾年是不太可能的,除非他忘記了那三萬多年的痛苦。


  只是……他到底啥時才能好好吃一頓飯啊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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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望無際的花海,因風撩過,簇擁顫動,數不清的花瓣自天而落,風拂,又自地飛揚而起,芬芳的香味漫薰四周,令清爽的空氣帶點甜味。


  桔雲坐在一顆不小的石頭上,低著頭,手指輕巧俐落地結出了花冠,一抬眸,他朝眼前一抹嬌小可愛的人影招了招手。


  「溫水過來。」


  炎冰步伐有些鈍地走到桔雲身前,那一泓紫紅的眼瞳滿是無奈,本該上揚的唇此時下垂,神情明顯透著不快樂。


  真是該死啊!原本想和桔雲漫步於花海中,然後譜出浪漫的愛情,怎知桔雲這麼煞風景,又要他扮成炎冰的模樣,奈何他不想見到桔雲露出失望的表情,縱然心中千萬個不願意,他仍是幻化成炎冰,陪他在此玩啥勞子的親情遊戲。


  「來,皇冠。」桔雲將花冠放到他的髮上,就在他想伸手拿下之際,桔雲抓住了他的小手,自身後拿了個泥巴做的東西放至他手中。


  「這團是什麼?」


  「我捏的娃娃,很可愛吧!」桔雲得意地揉了揉鼻,呵呵笑著。


  聞言,炎冰雙頰浮上甜膩的紅色,他唇角上揚好不快樂。「送我的啊……」


  「嗯,送給你的。」


  「這是人蔘娃娃嗎?」炎冰捧著皮泥娃娃,心忖:「桔雲難得送吾東西,縱使這東西沒多精緻,吾也得好好保存。」


  「人蔘?不是呀,這是溫水,是你呀!」


  「啊?」炎冰仔細地看著手中的泥娃娃,兩旁果真有兩條看起來與腿一般長的手,若說是捏人蔘可謂唯妙唯肖,但若說是捏他……這,他有這般可怖嗎?


  就在他怔愕的當頭,小小的身子陡然讓桔雲抱了起來,腰際也讓桔雲環抱了住,並擱在桔雲的大腿上,如此貼近的動作,頓讓炎冰身子一繃,臉蛋又偷偷地浮上了紅潮。


  「溫水,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。」


  「嗯,有二十七年了。」炎冰稚嫩的嗓音帶有幾絲惆悵。


  自從與桔雲定下約定的一年後,桔雲轉任官職,他倆就不再有個人的時間,一開始殘天不明白桔雲到底在忙些什麼,後來才知道他在規劃改革的制度,一看他如此耗心在魔界的事物上,殘天也不忍打擾他,這麼一拖,竟也過了二十七年。


  「溫水……」桔雲將下顎靠在炎冰的肩上,幽幽一嘆,那熱氣吹動了炎冰幾縷銀白髮絲,讓他有些麻,有些癢。


  「嗯?」


  「為何你喜歡我?」不知為何,就算知道是同一個人,面對炎冰就是比面對殘天還令他自在,許多話他不敢和殘天提,卻敢同炎冰說,這也是他為何要殘天化成炎冰的原因了。


  炎冰小手覆在桔雲的手背上,嘆了一口氣道:「這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,吾喜歡你就是喜歡你,比喜歡任何人都還喜歡你,不需要原因。」甚至超過了喜歡,是愛,沁入骨隨的愛意。


  桔雲望著花海靜默一陣,闔眸感受清風的拂頰,欲以此平撫心湖的浪濤,沉殿紛雜的思緒,捺了一陣子,桔雲才壓低嗓聲幽幽問道:「那麼……假如有一天,你發現我背叛了你,你還會喜歡我嗎?會原諒我嗎?」


  「吾會看情況原諒你。」炎冰小手輕握成拳,嗓音有些澀然。


  「如果是罪無可恕的事情呢?」桔雲心臟速率隱隱加快,他長睫略顫,眼眸依舊緊闔未開。「你會殺了我?」


  殘天垂下眸瞳思考沉吟,這般沉默許久,才嘆息道:「……不。」


  「當真?」桔雲緩睜開眸,眼底情緒紛雜,眉間略略皺起。


  「桔雲,你會這麼問,難不成你做了什麼事,背叛了吾?」炎冰轉頭看向他,見他一愣,忙搖頭道:「沒有,絕對沒有,只是我好奇問問罷了。」


  炎冰噢了一聲,轉回頭,繼續緊握桔雲的手背,將頭靠在他的胸前,視線落在天際纏絲的捲雲之上,靜默。


  好半晌,炎冰唇瓣才緩緩掀動,幽幽悵道:「倘若你真做出讓吾無法原諒的事情,吾不會殺了你,但是吾也不會繼續遵守與你的約定,吾會要你付出代價的。」話語頓,炎冰轉頭直盯桔雲湛藍的眼瞳又言:「那你呢?你對夜冥的恨可還在?你還是想殺了他嗎?」


  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桔雲垂下卷長的羽睫,欲閃躲炎冰的視線,他之所以不願去提夜冥,是因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,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夜冥。


  見桔雲明顯閃躲這話題,炎冰也不再細談,如此又是一陣沉默,伴著清風擾拂,嫣花綻放出撩人的香味,兩人心中方起的浮躁感很快就被壓了下去。


  「溫水,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,你有可能會為了我遣散隱天內一千多名的妃子嗎?」


  「為何要遣散?她們哪裡惱你了嗎?」


  「我、我是說……」桔雲雙頰染上紅潮,嚅唇許久才咬咬牙,道:「我不喜歡你有那麼多個妃子,我不喜歡當你眾多妃子中的一名。」


  「那吾讓你當獨一無二的皇后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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