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於二十幾年前,桔雲突然提及希望能夠任職文官,殘天原是苦惱哪些方面的文官較輕鬆簡單,後而思及,魔界一直以來都不缺財力,便由桔雲掌管經濟方面的事務,可是待數年後,因為一段時間未攻打他界,少了掠奪物資,財力漸漸不如往昔,也因如此,桔雲便勢如破竹般地展現出了他的才能。


  桔雲確實是靠一己之力,提升了魔界的繁榮,可落實的方法卻與魔界理念相異。


  和平的繁榮,對魔界而言是件十分奇怪的事,習慣以長年征戰來表達自身熱愛魔界之意的魔兵魔將,在如此突然的決策之下,自戰場上銷撤,改至農場務農,莫不是一大笑話,這也是眾多官員為何反對桔雲的原因之一。


  「王上慢走。」桔雲突如其來的話語,頓令殘天飄遠的思緒回籠,一定睛,見他唇角上揚,噙著笑意,笑中隱約帶些揶揄,想來一定是因為自己發愣走神好半晌,在他眼裡看來有些蠢。


  殘天心一緊,不是因為自己的蠢樣被桔雲看見,而是因為桔雲的笑容讓他心動。「桔雲……」


  「嗯?」


  「吾喜歡你,好喜歡你。」殘天深深一嘆,那樣的直白的話與嗓調,頓令桔雲淡斂的神情驟轉怔愕,不知怎地,桔雲雙頰無法克制地染上粉紅,他可不想承認,見到殘天這副真誠的模樣,竟讓他不由得感到心動。


  驀地,殘天伸手勾住桔雲的衣襟,在他尚不及反應之際,用力地以唇貼唇的方式偷吻他,桔雲猝不及防,待反應過來時,殘天已經腳底抹油跑得老遠了。


  「唔!說好還沒成親不可動手動腳的。」桔雲抿抿唇,發出嘟嚷的牢騷,可雙頰飛上的紅潮,卻現露出他心底的羞赧。


  曾幾何時,他開始會對殘天的動作感到害羞了?不……這太危險了!要慎防啊慎防!


  思及此,桔雲擰眉搖頭,望著殘天消失的方位好一陣子,才舉步朝議事廳前去。


  驀地,一陣暈眩襲上他的腦際,他猛然頓下步伐,心裡感到十分奇怪,閉上眼眸一陣,才睜開眼繼續向前行。


  「咳!」一道熟悉的咳嗽聲,自桔雲右後方響起,他下意識轉首看去,方見佇立在石柱旁的夜冥,桔雲胸口一悶,又有幾絲無奈。


  二十幾年了,夜冥每天都會非常「恰巧」地與他在議事廳前的迴廊碰面,不管桔雲是否早到或是遲到,一定會見到自「遠方」快步走來的夜冥,而後與他會合,靜默地相偕而走。


  猶記初時,對於夜冥每日的相伴,桔雲心底總有些排斥,甚至難以面對他,可是時間久了,他漸漸不如過去那般在意,甚至可以和他淺談,只是到現在他還是不知該怎麼面對夜冥,在明白夜冥心底的苦之後,心中的恨已漸漸消弭,隨之而來的卻是怨,若要他完全放下,還需要許多時間來磨。


  這陣子最讓桔雲無法忽視的是,夜冥見到他與殘天的相處,那明顯的妒意便會呈現在臉上,可是當殘天看向夜冥之際,夜冥的表情便會轉為內斂的哀愁,很明顯的,那妒意就是要表現給他看的,這也讓他渾身感到不自在。


  還記得在他答應殘天,以牽手換取中央界自由的隔日,讓夜冥見到他倆牽手相偕走著,那時連殘天都看得出來夜冥的驚愕與呆滯,好在夜冥神情很快又變回原先的冷靜,並且當時也有不少官員見著,與他反應雷同,是以殘天沒去猜臆過多。


  只是今日讓夜冥見到殘天偷吃他豆腐,就不知他會做何反應。


  桔雲偷偷斜眼覷了夜冥一眼,見他表情依舊不興波瀾,桔雲下意識挑了挑眉,垂眸再看,卻見夜冥雙手緊握,手背甚至隱隱冒出青筋來了,如此,桔雲唇角不禁微微上揚。


  至於為何而笑,桔雲並不打算去多做想像,畢竟他對夜冥的感覺已漸漸消退了,愛情已隨著斷劍而去,縱使有……也不如過去那般濃郁。


  「桔雲,桔梗有信代我交與你。」


  桔雲聞言接過信紙,並將信紙收入懷裡,朝夜冥點頭致謝便打算離去,可是夜冥卻伸手止住了他前行。


  夜冥表情像是吃了參有酸味的黃蓮,嚅唇好半晌才道:「倘若、倘若殘天真忍到滿六十年,你當真會嫁給他?」


  過去桔雲就曾與夜冥解釋過了,所以夜冥知道他倆的約定,可夜冥心底卻滿是恐懼不安,因為他不曾見過殘天這麼有耐心地對待一個人,外加這二十年來,所有事情皆破天荒地發生了!


  桔雲所提的方案,殘天幾乎都會願意嘗試,還有個性懶得不能再懶的殘天,居然變得勤於執政,並且不殺任何違逆他的人,整個隱天就像變成冷宮一般,他不再踏入一步,倒是沒事便纏著桔雲,有時還化成炎冰的模樣,就為了討桔雲的歡心,如此看來,完全就是脫胎換骨,變得不似殘天了。


  這樣的力量,夜冥不想去承認,卻不得不承認是……愛情。


  不曾愛過任何人的殘天,這回卻愛上了一名神祇,是他心底最在意、最愧疚、最深愛的思雪。


  夜冥早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去愛桔雲,卻又忍不住靠近他,而今看殘天與桔雲的互動,那顆沉重的心更加傷痕累累,他已不知自己該怎麼辦了。


  放棄任務,直接帶桔雲返天界?不……他想,但是他知道他不能。


  沉重的包袱,幾乎將他給壓垮了,他真想像殘天一樣,放手一搏,放手去愛。


  夜冥嘆了一口氣,而桔雲則是默不作聲,雙眸未看向他,只是盯著一旁樹枝所投射在地面上,微微搖曳的影子。


  待半晌,桔雲才淡淡地回道:「血契已下,你想,還能反悔嗎?」


  語落,他不再駐留,旋身而離,那頭紅褐長髮自空一旋,尾端少許敷上了夜冥的臉,下一秒,夜冥驟然伸手一撈,將他的髮尾攥在手心。


  「嘶──痛啊!」原本神情平淡,風姿悠逸的桔雲,在頭髮突遭箝制之際,因疼痛而齜起白牙,表情有些猙獰。


  「啊啊!對不起,我……」夜冥想解釋,可話方說出口,又堵在喉間噎了住,徒留黯然的眼神。


  「得了得了,別再演了,分明就故意的。」桔雲朝他翻翻白眼,下一刻就見夜冥唇角略略上揚,表情帶著罕有的狡黠。


  「你怎會知道?」


  「這時候四周都沒見到半個人經過,是不太可能的,不就是你施了結界把我倆給圈住了,讓外人見不到我們,而我們也見不到外面。」桔雲沒好氣地整了整長髮。「真是的,頭髮又亂了。」


  「不這麼做,你就會走出我的結界範圍了。」夜冥伸手想幫他整理少了髮帶束縛而垂落的長髮,可桔雲明顯的退離,令他伸長的手一頓,笑容也浮上些許的僵硬,但是那點苦澀隨即又被唇角上揚的弧度給覆蓋了。至少在桔雲面前,他希望能表現得開心一點,縱使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

  「你有何事,為何要突然設下結界?」


  「我有事與你商量,是關於……母心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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