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過我們兩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東西。」宋凝竹轉過頭看向落地窗,見王靜家中的燈光較往常暗沉,「不知道王靜他們家在忙些什麼,燈光這麼暗,會不會他們還沒吃晚餐?」


「這……或許吧。」周透夾了幾塊麵筋疊在她的白飯上。


「我去找王靜,讓她來我們家吃飯可好?」宋凝竹眼裡綻著興奮的光芒,周透聞言動作一頓,眼底的黯然與心疼一閃而逝,快得沒讓宋凝竹抓到絲毫,突然,他蹙起眉頭狀似在煩惱些什麼,半晌才道:「其實今日是我的生辰,我希望能和妳安靜地過,就我和妳。」


「咦?你剛剛不是說沒什麼,只是突然想做精緻點的東西嗎?」


「唉……這是低調的說法啊!」他狀似無奈。


「阿透哥的生日不是五月嗎?」她嘴巴張成蛋形,愣愕。


「妳該知道,生辰有分西元和農曆的。」


「咦?可是農曆五月的生日和西元的十二月怎麼算都搭不上啊!」


「過去我也曾投胎為人,其中有一世的生辰便是今日。」說著,他夾起竹筍放入自己的碗裡。


「這樣生日算起來豈不是很多?」


「生辰這種東西,多多益善。」他又夾了一隻雞腿到她前面的盤子上。


宋凝竹聞言臉頰抽了抽,總覺得有些奇怪,但思及他想過生日也並非不好的事,便按耐下心中的疑惑,笑道:「那我就在這裡祝阿透哥生日快樂!」語落,她夾了一隻雞爪到他的碗裡,並伸出五指示意地抓了抓,「希望阿透哥能牢牢地抓住那個女孩子的心。」


周透見狀心湖淌著苦澀,仍是露出一貫的微笑,朝她點了點頭。


一個想法生燃,她眸子綻光欣喜道:「阿透哥,你不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,好像少了什麼可以慶祝的東西嗎?」


「什麼?」


「我去把老爸珍藏的紅酒拿過來。」說著,她不讓周透有阻止的機會,倏地站起身朝書房奔去,待她回來時手中已捧著一瓶紅酒和玻璃高腳杯。


「妳想喝酒?」周透有點訝異。


「不是我,是你啊!」她將瓶口的軟木塞拔起,並將紅酒盛滿玻璃杯,濃醇的酒香瞬間縈繞整間客廳,香甜中不帶苦味,幾乎能令聞者也一同酣醉。宋凝竹咧著笑容將酒遞給他,而後坐到椅上盯著他傻笑。


「怎麼了?」周透接過醇酒,有些疑惑。


「喝酒啊!」快喝吧、快喝吧!


「妳不喝?」


「我未滿十八歲不能喝酒。」


周透視線移動到那瓶紅酒,看了一眼上頭的標籤,酒精濃度頗高,思及此,他眉宇緩緩攏起又極快地撫平,眼底瞬地閃過一抹凝精,突然面露苦惱地道:「我不太能喝酒,因為我酒量很淺,光喝完這杯我就會醉倒了。」


「這樣啊!」宋凝竹眼珠子轉了轉,心中卻十分興喜,「那喝這一杯就好了,都倒出來了不要浪費。」


「也是……這是主人珍藏的酒,若不喝就太浪費了。」他輕嘆,夾了幾片竹筍道:「我先吃點東西墊墊胃。」


「當然,等你吃飽再喝酒好了。」快醉倒吧!讓她看看他的肩上有沒有圖騰烙印,讓她確認自己的猜想是否屬實。


宋凝竹沒料到阿透哥的酒量真這麼差,只喝了半杯神識就已陷入迷茫,待喝完一整杯誠如他所說那般,已醉得一蹋糊塗,怪不得從小到大沒看過他喝酒,原來是酒量太差喝不得。


宋凝竹望著趴倒在餐桌上的周透,嘖嘖幾聲,本想攙扶他,孰料他已完全昏睡過去,只好抓著他的手臂使勁地將他拖到臥室。


忙了好一會兒,宋凝竹才將他放倒在彈簧床上,孰料才剛將他放好,就見他騰地坐了起來,速度之快身子瞬間成九十度角,讓沒有心理準備的宋凝竹嚇得直往後退。


只見周透睜開雙眼直視前方,然而沒一會兒又閉上眼睛,碰地倒下,隨之而來的淺呼聲,明顯表示他已睡著了。


「嚇死我了,還以為是屍變。」宋凝竹心有餘悸地撫著胸口,這才單腳跨在床緣,將彈簧床陷了一角,壓低身子接近已陷入昏睡的周透身旁,在他耳邊喚道:「阿透哥、阿透哥?」


周透沒有回應,倒是眉頭明顯地皺了皺,好似讓她的聲音給吵到了。


宋凝竹見狀當即禁聲,伸出狹長的指略帶試探地在他胸前撥了撥,眼看周透依舊沒有回應,這時她才小心翼翼地將他襯衫前的扣子給解了開來,喃喃自言道:「阿透哥,我可不是故意的,就讓我看一下就好,讓我確認你是不是『他』就好。」語落,周透突然微微翻身,宋凝竹嚇了一跳動作頓住,見他依舊陷入沉睡,這才雙膝爬到軟床上,繼續解開他的扣子,「還真沒見過阿透哥脫光光的模樣呢……」


周透眉頭鎖著,好似做了什麼不喜歡的夢,宋凝竹忍不住將解扣子的指移動到他的眉間,將他擰起的眉頭撫平,而後繼續解扣子。就在她正準備將周透的衣服撥開露出肩頭時,周透突然一個翻身,宋凝竹猝不及防,一瞬間就讓他給壓倒在床上了,哪知周透依舊繼續呼呼大睡。


「呃……」阿透哥不會醒著吧?不會在玩弄她吧?


宋凝竹心裡狐疑著,伸手戳了戳他的背脊,這才伸手在他腰際騷弄著。阿透哥最怕癢了,還不怕讓他現出原形!


孰料周透眉眼不抬一下,仍是闔眸沒有反應,宋凝竹見狀一嘆,只得像螃蟹那般從他的懷中橫著爬出,而後她蹲在地上托著頰畔,又落嘆息,想了好半晌才道:「阿透哥,我不知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,不過若是假醉,我這樣的動作你也該明白什麼了,那麼咱倆明人不說暗話,攤牌了唄!我懷疑你是恭語辰,讓我看看肩上有沒有圖騰就好,沒有那你就不是。」


周透依舊沒有回應。


「這樣說好了,雖然我看起來很好騙,但我有時是明白的,至於不明白我也不會去深究。」話語至此,宋凝竹突然揚唇而笑,那笑容顯得有些狡黠,「別看我很好騙的模樣,誰腹黑還不知道呢!當初我就是看準了你定下血契時,只說違約得嫁給你,沒說如果不嫁給你會如何,所以我才應的,而今你也有愛人甚至已經娶妻,沒有依照血契之約娶我,其實也沒關係,你不用因感到自責而對我好。」她一口氣將心裡話全說了出來,便是看準了若他真是腹黑的恭語辰一定會假醉,若他不是恭語辰,只是單純的家族護法神周透,那應該真是睡著了。


本以為周透會有反應,孰料他仍是趴在床上動也不動一下,這時宋凝竹不免感到疑惑,再次爬到彈簧床上壓低身子靠近周透,望著他卷長的睫扉,宋凝竹思緒飛遠想起了恭語辰,當她回過神後不再耽擱,伸手將他已解了釦子的襯衫一拉,當下,宋凝竹呆愣了。


本以為會出現在肩上的圖騰,卻沒半個影,乾淨的肩膀沒半點痕跡,她伸出冰冷的指尖輕輕觸碰,肩膀光滑不帶任何粉末,說是讓粉底給蓋住是不可能的。


「原來……並不是啊!」她愣愕,而後苦笑走下床,「同樣沒方向感,同樣愛吃竹筍,同樣眼睛極美,卻不是同樣的人。」


她指尖略略顫抖地為周透扣回扣子,心裡頭莫名感到空蕩和難過,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,只是默默地為他蓋好棉被,直到眼眶有些泛淚,她才開始正視自己的想法──好似她不願意接受恭語辰不是周透的事實;好似她一心希望恭語辰就是周透;好似恭語辰不是周透的話,她根本不想要與那個恭語辰有所婚約。


不是這樣吧……天吶!誰來告訴她不是這樣!原來她喜歡阿透哥!?那個幫她把屎把尿,拉拔她長大,像保姆一般的阿透哥?


掩上臥室的門板,宋凝竹仍陷入一陣恐慌之中,她雙手環膝背脊靠門坐在臥室前,欲沉澱心中的想法,甚至忘記要去找王靜,直到時間已晚,她才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碗盤,至於她對周透的想法是否有理出什麼來,答案是──沒有。


然而倒臥在彈簧床上的周透,卻在宋凝竹關上門之際睜開了眼,瞳眸灰暗深沉,將情緒埋得甚深,讓人猜不透底蘊來,宋凝竹坐在門前有多久,周透睜眸的時間就有多久。


今夜,兩人心事重重,然而彼此的關係卻無法阻擋地更進一步了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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